正文 第七百六十章 浪打千層 暗海浮沙 文 / 柒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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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3-08-28
天上無月,地上亦無風,茂密的樹林靜得沒有一絲聲音,端端的透出了一種詭異的色彩。突然,遠處傳來了馬蹄聲,密集而快速的向著林子這頭靠近。黑暗之中閃過了一道身影,悄無聲息間攀附上樹木的高枝向著遠方看了看,然後一個飛躍落入草叢,倏然不見。
「喝——」
「跟上!」
這裡已是巴林地界,再往前便是臨於的地盤了,這幾日以來,已經有數股江湖勢力向著臨於的瀝泉山莊靠近,因為,離冷公子發出的一月之期已經所剩無幾,所有人都想在第一時間知道他接下來究竟會做什麼,怎樣去做,於他們來說,又會有怎樣不可預料的際遇,因為沒有人知道答案,所以,才更加迫不及待!
「誰?!」
林中驚鳥突飛,撲稜稜揚起一片,那剛剛踏入密林的隊伍尚未回過神來,如蝗的利箭便鋪天蓋地席捲而來,鮮血迸流,紅了點翠,暈染了整片大地。慘叫聲不絕於耳,卻又生生被掐斷在了喉間,傷口迅速的變為烏黑,只轉瞬之間,戰鬥便已經結束。
「主子,全都命斃,無一活口。」整列的隊伍齊刷刷的向著那人一個點膝,回報著方纔的戰況,那負手而立者聞言點了點頭,用一種透著沙啞的聲音下令道:「老規矩,箭收走,花留下。」他說完一個回身將手中紙卷丟在了那列人馬的腳下,隨著卷面的展開,一束絢爛的桃花在黝黑的夜裡若隱若現,最終被人抓入手中,不再復見。
隱退?!
「嗤——」一聲透著嘲諷的低笑之後,那人仰頭看了看潑墨般的天空,輕聲呢喃道:「當一個人雙手沾滿鮮血,背負了無數條人命之後,還能全身而退嗎?姬無瑕,我晉南九大城池苦心經營了五載,卻被你一紙兵馬分佈圖全然暴露而出,最終不得不全部撤離,此仇,我凌峰一定會報!咱們,走著瞧!」
「少爺,凌大人的信函到了。」
「拿過來吧。」武飛雲正低頭翻閱著桌上的醫書,看著奚昊曾經在旁批注的字字句句,禁不住慢慢的揚起了唇角。
好端正秀氣的字跡,便如他的人一樣,讓人看了忍不住想要疼惜。
指尖從那墨黑的字跡上滑過,武飛雲起身一站,將書合上,接過了來人呈上的信函抖開一看,不由得眉間一舒,笑了起來:「好,做得好,凌峰辦事就是讓人放心。」將信函往那人手上一丟,他踏步出了門去。
「孩兒見過爹爹。」剛出了門口便看見了順著小道而來的武凡中,武飛雲行了禮後,一笑道:「爹爹是來看孩兒的麼?」
「這島上有什麼好,瘴氣如此重,飛雲,小住便可,時間長了,終是對身子不好。」武凡中豈有不知武飛雲留在這裡的理由,可在他看來,那宗奚昊雖然樣貌出眾,卻也並非旁人所不能及,且飛雲當初是十分討厭甚至憎惡他的,真不知後來究竟發生了什麼,竟讓飛雲愛上了他,以致不能自拔,差點丟了性命。思及此,武凡中不禁冷哼了一聲,暗忖道,自己的兒子是要幹大事的人,絕不能因這一時意氣的兒女情長毀了前途,所以,無論用什麼方法,都定要他離開這若水小島,回涇陽去。
「凌峰傳來消息了,前往瀝泉山莊赴約的江湖勢力已經折了大半,如今臨於附近風起雲湧,大家都在議論紛紛,說,冷公子為了一統江湖勢力,在不擇手段的肅清旁枝力量了,所以,再過不了多久,姬無瑕便會按捺不住出現了。」
「他如今藏身九原軍中,要他出來,恐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哦?」武飛雲的笑意突然之間有了幾分詭異,武凡中見他神色不對,心頭一動,試探性的問道:「莫非,你已經有了對策?」
「倒也沒什麼,只是軍營人多嘴雜,要傳消息的話,甚至不用刻意為之,一個大家都感興趣的話題,不出三日便會傳遍軍營的大小角落,縱然姬無瑕的手下不想讓他知道,只怕也由不得他們了!」
「說得也是,爹爹倒真是沒想到,堂堂一個反晉勢力的領袖人物,名動天下的冷公子竟當真會為了一份不堪的情感而退隱江湖,做一個寂寂無名的小卒,只可惜,他若不跟大晉斗了,晉文帝的矛頭第一時間便會轉向咱們父子倆,所以,姬無瑕此時此刻是萬萬不能退出的。」
「所以,孩兒才會安排了這場好戲,爹爹看著吧,不出半個月,瀝泉山莊便會成為眾矢之的,姬無瑕若是不想自己的手下背這個黑鍋,他便一定會站出來,承擔這一切。」
「哈哈哈哈,做得好,飛雲,爹爹就知道你絕對不會為情昏了頭腦,咱們如今就等著,看那群烏合之眾如何窩裡反,鬥個你死我活!飛雲吶,說實話,爹爹還真怕你回來之後喪失了鬥志,如今看來,你還是以前的你,好,很好!」武凡中讚許的拍了拍兒子的肩頭,然後返身離去。
武飛雲沒有說話,只靜靜的望著前方,直到他的背影消失眼底,才雙眼一瞇,冷笑道:「自然,否則,孩兒又拿什麼與那人去爭!」
「柳將軍,今日的晚宴是特地按照你們韓國的口味做的,怎樣,可還合胃口?」燭台之上紅蠟落淚,整個大廳明若白晝,案桌之上滿滿的全是豐盛的食物與散發著誘人香味的美酒,吠承啖懶懶的靠著椅背,舉起手中酒杯對著柳洛冷一揚,笑道:「說起來,本王子與柳將軍也算是舊識,兩年前晉文帝生辰的那個夜晚,本王就曾領教過柳將軍的功夫,沒想到吶,世事無常,當年與我赫博多勢不兩立的韓國鬼影將軍,如今卻與我同在一桌酒席之上舉杯痛飲,當真是讓人心底暢快。」他說這話的意思不過就是暗諷柳洛冷如今身不由己受人擺佈,就算再不願,此刻也要乖乖坐在自己面前,不能離去。
柳洛冷聞言雙眸一垂,沒有舉起面前酒杯,反而單手一撐,支著右頰望著桌面上的菜餚道:「樣子倒是有幾分像了,不過吃了之後,嘖嘖。」他說完用竹筷挑了挑其中一樣菜,然後將筷子一丟,笑了。
見他一副玩世不恭之貌,吠承啖不禁臉色一寒,冷喝道:「來人,給本王去砍了那個廚子。」
柳洛冷聞言眸中一動,終於抬起了頭來,雙眼凌厲的看向了吠承啖,然後起身一站,揚聲道:「王子這是故意為難我柳洛冷麼?說一句菜做得不好便要砍了廚子,這是要在我面前立威嗎?」
「將軍!」蘇隴跟在一旁見這情形禁不住心底一驚,急聲喚道。
「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王子設宴是給你面子,你可不要不識好歹,給臉不要臉!」見柳洛冷霍然站起,一旁坐著的鐵穆耳汗也隨即站了起來,毫不客氣的回聲吼道。
柳洛冷冷冷的斜覷了他一眼,並未因他的聲音蓋過自己而退卻半分,反而眉頭一揚,面帶挑釁譏諷道:「聽說當年鐵穆耳將軍進軍鄭國東昌城,連小孩兒婦孺都未曾放過,整個東昌城橫屍遍野,血流成河,三年之中大地顆粒不生,將軍當年雖然立了威,可換來的,只怕除了大鄭子民透骨的憎恨之外別無其他了吧!將軍現在可還敢踏上鄭國的土地,試一試鄭哲主的能耐!」
「弱肉強食,本就是這個世間的生存之道,心慈手軟婦人之仁之輩皆非做大事之人!」
「然則,縱觀這毗鄰的四國,為何單你赫博多還在倚靠這種強取豪奪,向外擴展版圖的手段來維持民生民計,洛冷倒是聽說貴國的二王子性格淳厚,不提倡兵力治國,反而希望與其他國家通商學習,以農業發展國力,不知,是否確有此事。」
「柳將軍——這是我國之事,將軍是韓國的將軍,我赫博多的國事還輪不到你來操心,你這次來既然是與我們聯手對付大晉軍隊的,那麼,從明日開始,便請將軍帶兵與鐵穆耳將軍一起前往巨鹿前方的真元,佈防抵擋大晉的九原軍吧!本王沒胃口了,將軍自便。」吠承啖說完拂袖而去,柳洛冷見狀對著鐵穆耳汗拱手一揖,道:「洛冷明日等著將軍召喚,蘇隴,咱們走。」
一場宴席不歡而散,大廳之中卻還有一人靜坐案後,以茶代酒,喝得極其逍遙自在。柳洛冷離去之後,鐵穆耳汗極其不滿的將眼光一轉,看向了氣定神閒的清風,低吼道:「平日裡看你是個極愛耍嘴皮子的,怎麼到了關鍵時刻倒是不吭聲了,那柳洛冷如此囂張跋扈,你也不知想個主意壓他一籌,任由他如此張狂,不把咱們放在眼裡。」鐵穆耳汗說得火起,一掌擊在案桌之上,將那一桌的酒菜連桌一併劈成了幾半。
「哧,將軍又何須動怒,韓武帝是什麼人,以他殺兄篡位的行跡來看,柳洛冷這次前來吉凶尚未定論,咱們不妨先靜觀其變,作壁上觀,何必逞這一時意氣,讓自己不好過。」
「你的意思是?」
清風這才笑著一起身,慢條斯理的整了整自己的袖口,道:「他太傲,雖然他有傲的資本,但也要看他所效忠的那人容不容得下他,時間不早了,將軍歇息吧,明日一早將軍便帶兵五萬前往真元,衝鋒打仗這種事情,將軍可放心交給鬼影將軍去做,在他的時限還未到之前,咱們可要物盡所用,萬不可浪費了他的神鬼奇謀之策,呵,清風走了,將軍保重!」
清風說完慢步離去,鐵穆耳汗則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漸漸陷入了深思。
他說的是真的嗎?柳洛冷這次前來當真只是韓武帝趁機除去他的一個計謀?如此,自己倒真要好好的利用他一番,既然他橫豎都是一死,為何不讓他死得其所,將熱血灑在戰場之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