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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6第一百一十七章 文 / 千代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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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爾哈罕不知自己是何時睡著的,半夢半醒之間似乎被魏池推了幾下。索爾哈罕故意賴著不醒,料她注定心虛,不敢去叫阿爾客依上來幫忙。果然,她嘀咕著埋怨了幾句後,自己終於被抱上了床。中原的奢侈是內斂的,索爾哈罕感到自己被綢被淡淡的熏香帶入了更深的睡意,所以當魏池問她時,她也不那麼想回答了。

    只有三天,似乎應該更加努力一些,但是突然又想懶散。

    今天就到此吧,索爾哈罕給自己放了個假期……明天,明天再好好收拾。

    魏池拉下紗帳前對索爾哈罕做了幾個鬼臉,那丫頭全然已經睡著,笑得三份得意,七分狡猾。魏池歎了一口氣,幫她捏了捏被子——明天再好好收拾。

    第二天的早晨,天氣似乎因為昨夜的一場雨而轉變了夏季該有的樣子。魏池的一夜睡得很沉,所以比平常起的還要早些,但等她走上露台的時候,有來通報,說殿下已經院子裡喝茶了。

    索爾哈罕的手下們似乎和她很默契,絲毫沒有常見的奴婢們的那種惶恐和墨跡,索爾哈罕一聲令下,所有的手下都消失了,現是換了茶坊的下們伺候著。前來通報的是個南方的小丫鬟,和魏池府上的珠兒一般大小,她說的喝茶,就是早飯,南方都這麼說。

    「怎麼起得這樣早。」陳公公都還睡呢,魏池走進小間,小丫鬟趕緊給她布早點。

    「也起得挺早的。」索爾哈罕沒有回頭,看著外面的雨,心情不大好。

    魏池夾了一筷子豆腐絲:「可好,可好,玩不成了,們早早回城吧。」

    索爾哈罕沒有回頭搭理她,背依舊挺得很直,魏池被這樣冰冷的態度嚇了一跳:「生氣了?生氣了?」

    「是的。」索爾哈罕冷冷的回答。

    「剛才不過是一句玩笑麼,怎麼突然變得這樣小氣了……」

    「不是一句玩笑,只是覺得沒有誠意,為何要選雨天帶出來?」

    「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魏池托著板凳移過來:「又不是天監司的,要能知道天氣昨天還會被淋得跟猴一樣?還要把衣裳脫給另一個猴穿?」

    「總之,的心情非常不好……」索爾哈罕依舊板著臉。

    「是的,是的……」魏池壓低聲音:「昨天晚上賴床,您嚷嚷著求的時候可以沒有心情不好。」

    「沒有!」索爾哈罕不得不紅著臉回過頭,制止魏池藉著往下說。

    看到索爾哈罕緊張的看著那個站屋角的丫鬟,魏池忍不住偷偷笑了起來。

    不曾想,索爾哈罕看到魏池笑,猛的一下站起來,話也不說就往外走。

    「哎?哎?」魏池趕緊追出去:「怎麼了?」

    「……」索爾哈罕別過頭。

    魏池也忍不住緊張了起來:「是不是誰今早上惹了?」

    「……」索爾哈罕頓了一下:「很少考慮的感受,而且也很少考慮作為女的名譽。至少剛才那句話是不該說的。」

    「……」魏池沒想到索爾哈罕那樣意屋角的丫鬟,而祥格納吉那樣的女孩又給了魏池一種誤會——塞外的女子不避諱男女之間的交往。不過就此事而言,魏池的做法的確有些過火,賴床的說法的確會讓恥笑。

    「……,想這裡是燕王的地方,要傳也就燕王知道,知道,他知道是女的,所以就說岔了。」魏池趕緊解釋。

    「需要糾正一下那可笑的,作為男的優越感。」索爾哈罕冷冷的說。

    這句話弄得魏池有點惴惴不安。

    索爾哈罕繞過魏池,快步走上階梯。

    阿爾客依正整理床鋪,突然聽到門被重重的扣上:「吃過飯了?殿下?」

    見索爾哈罕一言不發,阿爾客依也沒有追問,只是走出房間,站露台上向院子裡張望了一番,回來說:「可憐的魏大,還不知所措的站院子裡呢。」

    索爾哈罕聽到阿爾客依關門的聲音後才站起來,推來了剛才被她關好的窗戶,細雨夾著微冷的風吹了進來,遠望京城只見一片煙雨綿綿,而連珠山上的牡丹也只剩下昏昏的紅色,讓看不真切。這不是該下雨的季節啊!索爾哈罕倍感沮喪,早想好的艷陽,早想好的出遊都已經化為了泡影,似乎老天就這樣開了一個玩笑,讓自己精心準備的一天不得不變得沉悶難捱。

    而這個臭丫頭呢,居然還不知道察言觀色,自己本來就心情不快,她還跟撿了錢似的樂著!想到這裡,索爾哈罕不由得更加喪氣,只覺得魏池不止討厭,連這幾天的行程也安排得滑稽可笑——說是連珠山,其實就是個小土丘,至於牡丹花,也是末尾沒開謝的那幾朵,又下著雨……還安排自己住燕王的院子……這真是糟得無話可說了。

    索爾哈罕拔下頭上那些漢的髮釵,扔回梳妝台的桌面,沉重的髮釵發出叮噹的響聲,有幾顆琉璃珠子拉斷了金線,滾進了梳妝台的角落裡。索爾哈罕毫不理會,氣鼓鼓的坐回了梳妝台前的長凳。

    坐了許久,終於覺得有些冷了,索爾哈罕縮了縮肩膀,準備去加一件外衣,剛起身就愣住了——魏池?

    魏池平靜的笑了笑:「的侍女似乎不大習慣插門栓。」

    這次輪到索爾哈罕不知所措,印象中名叫魏池的這個的本性其實敏感而又易怒,剛才自己對她的苛責按理早就超出了她忍耐的範疇,這會兒她應該傲慢又冷漠才對。

    但魏池的確只是平靜的笑了笑,然後拿了外衣過來,遞給索爾哈罕,然後挨著她坐梳妝台前的凳子上:「正準備進來和說理,但是剛才滿臉怨恨的看著窗外的樣子,讓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發現們可以這麼像。」

    索爾哈罕笨拙的把自己裹進綢外套裡:「……」

    「多麼凶狠的表情啊,跟要吃一樣。」魏池笑了起來。

    「不是這樣的!」索爾哈罕一面說,一面偷偷的把腳邊的那顆琉璃珠子踢進箱櫃的角落裡。

    「書院裡,有個笨拙的學生,他的動作似乎總比別遲緩,所以總是受到責罰。的老師,是一個有學問的,但是準確的說卻不算一個好老師,他偏愛聰慧的學生,對於這種拖後腿的笨蛋,他總是表現得不耐煩,斥責的時候總會加上一些難聽的話。想當時的不知不覺的染上了他的壞毛病,所以書院裡總是獨來獨往。的頭髮還沒有留長,書院的學生們還沒有見識背書考試的本事以前,簡直就是大家最不想遇到的。也不想理會他們,心中自有的想法,所以常一個躲書閣裡看書,看累了就睡覺。那位笨拙的,總因為背不下一些東西而被老師罰到書閣打掃。有一天,看累了書,於是爬窗上遠眺,等覺得冷了,回頭的時候,發現他杵著掃帚呆呆的看著。然後他對說:魏池,的臉看起來不是太愉快。」

    索爾哈罕忍不住抿了一下嘴:「的確是個笨拙的話題。」

    「那天們第一次談話,」魏池接著說:「他是第一個虔誠的說出以德報怨這幾個字的,也許永遠也接受不了這樣的想法,但是那天這個笨拙的面前無以辯駁。他學習不好,但是有很好的修養,可惜那個混蛋老師永遠都不知道重視這方面。學院裡那麼多,也許他是唯一知心的朋友,別面前,感受到的是的才華,還有那份自信,和他一起的時候,才感到自己他的映襯下是多麼的格格不入,多麼的凶狠叛逆,多麼的令傷心。」

    「想說什麼?」

    「想說很欣賞他,很多年後來到京城,四處碰壁之後得益於他教導的寧靜的心,這猙獰的小才能勉強愉快的生活著,並且認識您。」魏池頓了一下:「剛才的態度把氣得半死,走後去小間喝了整整一碗茶,醞釀了大概夠一個時辰的說辭準備和大吵一頓,但是進來之後,突然想起了他,於是決定放過,可要好好謝謝他。」

    「完全可以和大吵一架,這樣更符合的風度,用不著給說以德報怨。」

    「殿下真的要剩下的幾天中花一天的時間來和魏大強嘴麼?」

    索爾哈罕確定魏池不是諷刺後,心安理得的甩掉了魏池主動搭過來的善意的手:「外面這麼大雨,不屋裡面吵架,還有何別的事情可做?」

    「公主,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叫傘的東西……」

    魏池盡量把兩打理暖和之後,拿著一把繪了香草的傘下樓來。掌櫃的趕緊命準備了兩雙雨天穿的木屐鞋,魏池看了看:「兩雙都拿男的。」掌櫃這才想起異邦公主是沒有裹腳的,趕緊又重新命找了一雙。換了鞋子後,又練習著走了幾步,這才出了『慶春坊』的院門。才走了不幾步,魏池又停了下來。

    「怎麼了?」索爾哈罕走得不穩。

    「咳!」魏池故作嚴肅:「夫妻才能共傘呢……作為女的名譽……」

    索爾哈罕就著順手狠狠的擰了魏池一下:「不說話的嘴會痛麼?」

    索爾哈罕的隨行們都一間專用的房間裡玩牌遊戲,大家的注意力突然被巴勒的一聲大喊吸引了過去。

    「殿下出門了!」趴窗邊吃炒黃豆的巴勒大叫起來。

    阿爾客依扔掉手上才贏過來的錢趕到窗邊。

    「阿爾,說的不准啊……」巴勒嚼著黃豆。

    阿爾客依看著走青石板路上的兩個背影:「……」

    「們去跟著。」

    「不用了。」阿爾客依縮了回來,關上窗戶。

    出了『慶春坊』半里地不到,路一下子窄了起來,雨後的青石板很滑,索爾哈罕感到腳上的繡鞋似乎很難和那個笨重的木屐鞋步調一致。這次魏池自覺地挽過了她的手臂:「自己也要好好走,不要賴著。」

    索爾哈罕立刻就賴了上來,魏池只得歎了一口氣。

    連珠山從山下到山上僅需要兩個時辰,坡道也很緩,透著柔和的綠色。和京城周邊那些原野不同,這裡似乎有了那麼一點江南的秀氣,所以這裡少有的沒有香火而又許多更有趣的東西。

    路旁的樹下,有個撐傘的小媳婦拎著一把菖蒲賣。因為天色尚早,菖蒲上凝結的似乎是露水而不是雨水,那種清透的綠色令欣喜。小媳婦一手撐著傘,一手鋪陳著她的小攤,藕色的衣袖會因為她舉起手臂而一直滑到肘部。她的手腕上是一枚由玉珠串成的手鐲,若隱若現的閃著豆綠的光。

    小媳婦見索爾哈罕好奇的看著她,於是招呼起來:「這位娘子,給您家官請個菖蒲吧,很吉利的!」

    沒想到魏池並非危言聳聽,此刻真被誤成了官娘子之類,索爾哈罕一時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唯恐臉紅會讓魏池恥笑,只好不這稱謂上做文章。

    「娘子過來看看吧,清早五更才採來的咧!娘子的官瞧就是個狀元的模樣,圖個吉利就更好得勒!」小媳婦熱情的招呼起來,索爾哈罕不通市井,當真走過去看。

    魏池小聲笑道:「不過一個銅錢一個,買來玩吧。」

    索爾哈罕摸出魏池給她的那個裝銅錢的小袋,像個摳門的當家一樣,摸了一文遞給那村婦:「那就買一個吧!」

    村婦笑嘻嘻的接過錢,謝了,拿手抽出一根菖蒲挽成了個草結遞給索爾哈罕,魏池教她怎樣把這個草結系自己的衣帶上。

    「今天的牡丹還有能看的麼?」

    「哪有不能看的?」村婦往南邊指了指:「公子若是看到哪家不開院子那才是怪事了呢,這會兒客雖少些,但哪有關園子的道理?公子若是瞧見哪家沒開,只管來找。」

    謝過了村婦,兩慢慢往南邊下山。索爾哈罕好奇的玩著魏池衣帶上的草結:「這個是什麼意思?」

    魏池忍笑到:「這是石菖蒲,醒志用的,進京趕考的弄個這個圖個吉利。」

    索爾哈罕這才想起,大齊這會兒正好趕上學子們趕考,怪不得這個村婦滿嘴的吉利話呢。索爾哈罕撅起嘴:「哼!都考上了還用這個做啥,怎麼不早說?害花了一文錢!」

    「好小氣!」魏池看索爾哈罕緊緊的捏著她的小錢袋。

    「是小氣!剛才數過了,這袋子裡只有二十個錢,就給這麼一點點……可惡。」索爾哈罕認真的琢磨著自己的十九文錢:「剛才那一文白花了,而且這輩子是中不了狀元了……唉……」

    路旁的草叢裡,有些野種的牡丹,可惜昨夜的風不小,這花又嬌貴,幾乎都不全了,倒是路邊冒出了許多叫不上名的小紅果,上頭結一層濛濛的絨毛,像櫻桃糖。索爾哈罕稱是有毒,魏池表示半信半疑,兩個又就這個無聊的問題爭執了一番,可歎背藥書不是魏池擅長的,最後被索爾哈罕逼到絕處,吱吱嗚嗚說不出話來之後,就拿這些小紅果撒氣,把能踩碎的都踩碎了。濺起的水花落了索爾哈罕的裙子上,氣得她想魏池臉上畫王八。

    往南再走幾步,到了稍顯平緩的地段,這裡就是連綿的牡丹園。

    中原將都城訂南邊的時候,多喜歡些典雅的植物,可一旦到了北邊,就特別鍾愛這種富貴的花卉。連珠山也是三十年前才開始有牡丹,最先是賣給宮裡,然後是賣給坊間,最終將這生意越做越大,整座山都劈成了牡丹園。每年牡丹最盛的時候,便要開園評花,雖然不必掙個一二,但來年的大單生意就全靠此刻訂下了。所以正如那村婦所言:即便是已經到了季末,又下著雨,花農們還是願意開著花莊敬候佳音。

    索爾哈罕邊走邊看,但卻下不了決心要進哪家院子。魏池告訴她這進去了也不一定要買的,而且院院相同,可以隨便選一間進去,一會兒再走出來便罷。索爾哈罕執拗的不聽:「走得慢,選一家好的進去坐坐就是了,哪能有功夫每家都看?真像那麼說,反而把好的都錯過了。」

    「以前見過牡丹麼?」魏池記得索爾哈罕的院子裡沒有。

    「見過,不過是畫上。」

    「哦……那喜歡麼?」

    「似乎有點太大了。」

    「喜歡……」魏池不好意思的說。

    「哦?中原不是講究低調和內斂麼?這個讀書怎麼這麼俗氣。」

    「是吧,是吧……不過真的覺得好看呢,上次來是是三年前,才進京。」

    索爾哈罕想到魏池裹著方巾,背著囊書的口袋風塵僕僕的趕到京城,然後畏畏縮縮的來這裡看花的樣子,覺得異常的好笑:「三年前,大給自己買菖蒲了麼?」

    「那個不能自己買,要妻子贈給丈夫,弟妹贈給兄長,再次的也要老師相贈,沒有自己買的道理。一個來的,最後也沒中狀元,所以保住了的一文錢,嘖……今天還是被花出去了。」

    「已經把錢給了,那是的錢!」

    「是是是……」魏池趕緊點頭:「祁祁格,做公主做啥?該去做財主,大斗進小鬥出。」

    「哼!很大方了,二十文錢就花了一文身上。」

    索爾哈罕正要就這一分錢展開論調的時候,旁邊的岔口突然緩緩走出了一群騾子,銅鈴搖得噹噹響,一個老漢和一個年輕左右吆喝著。

    魏池趕緊拉索爾哈罕避到一旁。

    老漢笑道:「公子哥,騾子不走石頭路,您好好走的。」

    魏池點點頭正拉起索爾哈罕要走,這卻對這一群騾子好奇起來:「大伯,大雨天要去山上做什麼啊?」

    老漢整了整蓑衣:「小夫好,前幾天上山解了些木板,再等下去水要把它漚爛了,這不運下來麼?」

    一共三頭騾子,蹄子上全是泥。

    「大伯家也有牡丹麼?」

    老漢一聽這話,高興了:「哪能沒有呢?小夫是來看花的吧?這麼早就出門了,還沒買到?沒買到就上家來瞧瞧吧!」

    大家顧著說話,沒留意那騾子一口把魏池衣帶上的菖蒲嚼了!小青年偷偷瞧索爾哈罕時恰巧發現,趕緊叫了起來。魏池往後一退,草環已經散了。

    魏池說:「哎喲,好可惜了的一文錢啊!這騾子可是要中狀元吶!」

    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於是又不得不返回上山的路,幸好不過幾里路,進了一個岔口就是這個老伯的院子,老伯姓單,今年六十五,這個小青年是他的孫子,他的兒子媳婦都京城裡,他喜歡花,捨不得走。

    園口有幾隻奶羊,似乎認得那些騾子,紛紛張著鼻孔往這邊嗅。

    「喲喲!」一個小姑娘招呼著自己的羊:「爺爺!哥哥!們回來啦?」

    「這是家的小孫女!」老伯笑道:「有客來,快去,快去!」

    小姑娘十五歲的模樣,一笑有一對好看的酒窩,聽了老伯的招呼,趕緊把羊拴院牆旁的柵欄上,進園去招呼了。

    魏池偷偷湊到索爾哈罕耳旁:「瞧,那個小姑娘和長得有幾分相像呢。」

    作者有話要說:月如:……請你們回顧第一章啊……第一章

    魏池:路人甲,你退下吧。

    巴勒:好幸福,這一個鏡頭都有名字……這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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