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9第一百二十章 文 / 千代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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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還有十多天麼?怎麼突然就想到捨不得了?」魏池拉住索爾哈罕的手。
索爾哈罕意外於魏池的順從,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
魏池輕輕的拍著索爾哈罕的手:「若一切都按照常理來講,那別說再會,根本不能相識。所以可見很多事情不是常理靠得住的。也許真有一天能陪煙花三月下揚州呢。」
「也沒有去過揚州,聽說那是一個精緻得如花的城市。那裡的宮牆不像京城的這樣高,行宮是園林式的,還有許多名和古跡。們可以去吃那裡的飯館,聽那裡的戲,買那裡的小玩意兒。那裡和京城不一樣,聽說二十文錢可以買到一堆小筆筒,小發卡。那裡還有香木鏤花的扇子,還有特產的青梅酒。夜裡還可以湖邊,河邊的樓裡休息,看兩岸的喧鬧和江心的漁火。那裡的風很溫和……」
索爾哈罕魏池背上揩著眼淚,棉麻的布料涼涼的。依附於魏池的順從,索爾哈罕想抱得更緊,一陣從來沒有過的念頭就像揚州的風,溫和的浸到心裡,難言難喻。魏池冰涼的指尖有節奏的敲著自己的手背,絮絮叨叨的暢想她未能執行的揚州之行,而自己的心卻像一條已經到了揚州的小船,準備收帆靠港。
「……秋天的時候們就……」已經從春想到秋得魏池忽然猛的握住了索爾哈罕的手:「的手怎麼受傷了?」
「嗯?」索爾哈罕眼睛紅紅的。
魏池已經像一條滑溜的魚掙開了索爾哈罕的懷抱,然後拎起了她的手。
指尖確實有條口子,不過這條口子小得確實不值得魏池這樣大呼小叫。索爾哈罕想起來了,這可能是被花葉劃了一下,破了皮。索爾哈罕還沒來得及回答,魏池已經煞有介事的把她按到床邊坐好,然後開始翻箱倒櫃的找藥。
……真是的……索爾哈罕心裡埋怨魏池……真是個無事忙……
「別找啦,這麼小個口子!」接著說揚州的事啦!索爾哈罕暗暗想。
自以為是郎中的魏大倒騰了藥粉過來:「該用這個!」
索爾哈罕沒好氣的指了指:「探花郎,這個不是……那個才是……」
「對對對,也覺得該用這個。」魏大立刻改口,然後轉而又教訓起來:「好好地怎麼弄到了手?不能老實點麼。」
「……摘花,摘的。」索爾哈罕才說出口就後悔了:「……其實也沒摘,就是摸摸。」
魏池停下手,吹了吹:「想摘就摘唄,怎麼,有不准麼?」
索爾哈罕破涕為笑:「貳十兩以上的花都不是花!貳佰兩的還敢碰啊?」
「嗯?」
「怎麼了?」看到魏池愣了一下,索爾哈罕小心翼翼的問。
「沒有沒有,晚上帶去抓螢火蟲,只要雨停了,小溪邊就有很多,囊紗網裡很好玩的。這個草原上沒有呢。」
秦月如傍著一堆賬本才看了一半就聽到門外的丫鬟叩門。他以為是前院的哪個要單獨見他,於是一邊收拾賬本對著門外喊:「稍等。」
「用不著等了。」
推門進來的竟是魏池。
「出去吧,」魏池轉頭吩咐那丫鬟:「不必上茶了。」
等丫鬟拉上了門,魏池自己拖了一把椅子坐了。
「喲……」秦月如從賬冊堆裡站起來:「魏大怎麼捨得大駕光臨?」
魏池依舊是一副興師問罪的嘴臉:「聽說……貳十兩以上的花都不是花,不知道秦公子知不知道這件事。」魏池故意把公子二字咬得很重。
秦月如拍了拍手上的灰:「當是何事呢,不曾想到魏大也會有一天為了女來找問罪。」
「把嘴放乾淨點,」魏池冷笑了一聲:「當都和一樣?別以為是個男,就不當是個□。」
秦月如的笑容僵了臉上。
「燕王怕,可不怕,以往躲著只當是不想和一般見識!」魏池哼出一口氣:「別以為個個都和一樣想法齷齪。也別以為和燕王離得近,就怕搗鼓。早已往的很多事情都對忍了,但別以為會一直忍下去。」
「哈!」秦月如氣得發抖:「哈!又怎麼齷齪了?嗯?魏大清白得很啊!」
「若要和比,怕是都可以說清白!」魏池毫不示弱:「少背後做些陰陽怪氣的揣測!說的那些話不想知道,也犯不著知道。別以為事事都能欺負到別頭上,都能用那些見不得的勾當來挑唆。別管不著,不過這位公主是的朋友,若還有下一次,別怪不客氣!」
當夜的雨沒有停,只是變成了小雨。後半夜,索爾哈罕被魏池從被子裡拖了出來,濕漉漉的紗網裡兜著兩隻螢火蟲。魏池得意的邀功,將她抓蟲的事跡吹得英勇無比。
「聽到雨小了,就去看看,結果還真有幾隻,喜歡不?」魏池把紗網懸床樑上。
「……喜歡。」索爾哈罕摸了摸魏池微濕的頭髮。
「……怎麼又哭了?」魏池擰了擰索爾哈罕的鼻子。
「沒有!」索爾哈罕偷偷吸了吸鼻子:「上來,幫擦頭髮。」
「不!」魏池掙脫了索爾哈罕的手:「要嫌髒……」
「聽話!」
最終還是被拽上了床,索爾哈罕找來了一塊手帕搭魏池頭上,然後爬到床邊把蚊帳緊了緊。
「這樣穿著睡衣跑出去,被別遇到了怎麼好?」
「誰說不准抓蟲子麼?」魏池按住索爾哈罕的手:「不是伺候的料,自己擦吧。」
索爾哈罕偏不:「誰說不是伺候的料?哼!」
魏池只好任由其揉搓。
「明天還會接著下雨麼?」
好容易擦乾了頭髮,兩鑽進被子,索爾哈罕看著床樑上的兩點亮光,問。
「應該不會了吧。」魏池覺得困意又來了。
「魏池……」
「嗯。」
「以前自床上睡過午覺,還記得麼?」
「記得啊。」
「說……會有一天再來漠南麼?」
「祁祁格……」魏池歎了一口氣:「是不是今天白天有對說了些什麼?」
「嗯?」
「就是那個姓秦的!」魏池咬牙切齒:「千萬別理他,他就喜歡拿些教條來壓,滿身的嘴巴都來說別,也不想想自己是哪兒來的,憑什麼說這些?」
「咦?」索爾哈罕好奇於魏池怎麼會知道秦老闆見過自己:「也遇到他了?」
魏池說起秦月如,睡意全無,一個翻身爬起來,握住索爾哈罕的手:「去教訓了他一頓!哼!他巴不得全天下的女都去裹小腳,不認字才叫有涵養呢!千萬別理他說的話,什麼笑不露齒之類的都是傻瓜才做的事情,覺得這樣就很好!想笑就笑,想喝酒就喝酒,誰說中原的女就是最好的?寧願做男也不做呢!誰覺得好誰去啊!現也是脾氣越來越好了,要是以往,定要把那株花給他拔了,摔倒他臉上!哼!!」
「啊?」索爾哈罕忍不住笑起來:「覺得是那麼小氣的?不會別不讓採花就生氣吧?」
「那哭什麼?」
「……」索爾哈罕想了想:「睡好!」
「哦……」
「……真的只是捨不得,」索爾哈罕想了很久:「秦老闆也沒像想的那樣……他只是把心中所想的說出來了,一時有些難過……而已。」索爾哈罕又想到魏池說要把花拔了摔秦老闆臉上的話:「那個秦老闆是什麼?」
魏池一時有些尷尬:「……不要笑啊……他是燕王的那個……」
那個?
「燕王是真的那個?」索爾哈罕一時也有些尷尬。
「……嗯。」魏池頓了頓:「是不是挺討厭那個的?」
「?」索爾哈罕咬住被角兒:「不討厭,呢?」
「……也不討厭,只是不喜歡那個姓秦的……其實……那個雖然是有點怪怪的,不過認識了之後其實發現和普通也差不多。」
「……其實。」索爾哈罕心中對阿爾客依充滿了歉意。
「啊?」
「阿爾客依也是。」
「啊??那個冷冰冰的女侍?」
「嗯!」索爾哈罕說謊不眨眼。
「哦!」魏池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她是挺像男的!」
「咳!」索爾哈罕忍不住被口水嗆了一下:「還不是像男?這個和像男沒關係吧。」
「……」魏池沒料把自己繞進去了:「…………」
索爾哈罕忍不住再一次笑起來:「亂操心,沒敢欺負,別去糟蹋東西。剛才的話也都是騙的,睡覺吧!」
魏池的心卻被這最後一句話給攪亂了,再也睡不著,索爾哈罕卻沒有再說一句話,呼吸漸漸重了起來。魏池看著那兩點小蟲發出的微光,覺得心理有些酸楚,有些恨意。
為自己孤苦伶仃的身世而酸楚,為自己錯生而又一錯再錯而心生恨意。
遇到的那一天起,就後悔做男了,以前那麼想做,那麼想做……但是認識了,才知道,有些事情即便是女也能做到。
是把當女看麼?
還是像別一樣當是個男?
魏池偷偷踢了索爾哈罕一腳,但又怕真的把她踢醒了。
魏池縮回腳,翻身,歎了口氣。
索爾哈罕睜開眼睛,看著魏池的背影,像一條委屈的蟲子。索爾哈罕更覺得委屈——不是想說像男……是想問……真是的,笨成這樣,們老家真是產豬啊!
兩個都沒有睡著,但也都沒有說話,被子中間刻意保持著一條空隙。
窗外的風雨似乎又大了,雨點砸得窗戶喳喳的響。
山裡沒有敲夜更的,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聽到魏池大呼小叫的跳起來:「祁祁格!祁祁格!快起來!」
索爾哈罕正面對著牆偷偷擦眼角:「嚷什麼?」
魏池拉起索爾哈罕,撩起蚊帳:「看,看!」
魏池拽著索爾哈罕跑到窗邊,推開窗戶:「看!」
連珠山依舊沉靜風雨中,但東邊天際的盡頭卻是一片紅暈,厚重的雲層後面似乎有什麼力量悸動。
太陽……
不像弗洛達摩宮看到的火紅的太陽,勃發的升上天空,今天的太陽似乎是掙扎,是艱難而倔強的努力。
但終究是太陽。
伴隨著陰濕的風雨,太陽溢過了地平線,天逐漸亮堂起來,山水的輪廓開始變得清晰,這是珠連山的日出。
索爾哈罕感受著手腕上傳來的淡淡的溫度,這是魏池的溫度,不夠熱烈,但是卻引沉淪。
魏池,想喜歡。
是真的喜歡。
「們是不是今天回京?」
「嗯!」
「將會是個晴天呢……」
阿爾客依來收拾行李的時候,發現了床樑上的小紗網,裡面爬著兩隻帶翅膀的小蟲:「哪兒來的?」
索爾哈罕把它們捧到窗前,抖了出來。
「喲,是那個大送的吧?就這麼放了那個小氣傢伙不會生氣?」
白天的螢火蟲就像是兩隻最普通的蟲子,它們抖了抖翅膀,歪歪斜斜的飛回了院子裡的草叢。
「阿爾客依,它們是兩隻會發光的蟲子。」
「胡說!哪有會發光的蟲?」
索爾哈罕聽到這句話,忍不住笑了:「是啊……這種事情只有夜裡不睡的才會知道。」
一行離開慶芳春的時候,掌櫃出來送行,魏池並沒有看到秦月如的影子。掌櫃賠笑道:「王爺催得急,秦老闆昨天傍晚就回京城了,大可是有事要吩咐他?」
「魏大!時辰不早了!」陳公公親自過來催。
小隊馬終於啟程下山,到京城時正值中午,索爾哈罕想到正好請魏池來吃午飯,可還沒到達駐紮的行宮,就聽到一陣小小的騷動。
魏池幕簾外回話:「公主殿下,臣有些急事,晚些時候再來拜訪。」
索爾哈罕撩開車簾:「去吧。」
不急。
作者有話要說:天然呆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