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39、他是誰?(他之一) 文 / 黎默
要說這康熙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初四剛發作了老八,初五就拍拍龍屁出城住進了暢春園。
不過胤祹卻是沒多餘的精力去猜測聖心了,他昨兒被胤禛的那神情驚得一宿沒睡好,噩夢連連,今兒卻是不得空閒。
因為他昨兒趁著康熙話裡話外透出對前太子的掛念,提著心肝終於討來一道諭旨,去探視胤礽,不得不打消了補眠的念頭。
掏出諭令,胤祹帶著賈六進了鹹安門,剛行出不遠便聽到一把清亮柔和的聲音響起。
「奴才魏珠給十二阿哥請安。」魏珠心眼靈活,知道眼前兒的這位深得聖心,又有裡邊那位的眷顧,萬歲爺的心思也猜到幾分,於是臉上的謙恭又添幾分。
眼前的太監行了大禮,伏在地上,胤祹看不到他的臉色,不過卻被這把很舒服的嗓音驚了一下。
按照常理這太監的聲音一般都是有些尖細的,掉進這裡這些年,從小到大他接觸到的太監從梁九宮到身邊的盧冰、賈六,他們的聲音雖是沒有前世電視劇中的那樣誇張彆扭,可是如此清潤的聲音他還是第一次在太監身上聽到,心中的印象不由的便好了幾分。
不過緊接著「魏珠」這個名字又讓他呆住了。魏珠啊,這個可是康熙後期的那個權傾後宮的實權的大太監啊,想到這裡,胤祹不由的和聲道:「起吧。」
身邊的賈六倒是很會揣摩自家主子的意思,上前一步扶起魏珠,袖子下幾個金裸子便隱秘的遞了過去。
魏珠不動聲色的謝了恩,便恭謹的立在一邊道:「十二阿哥可要奴才帶路?」
胤祹聞言暗道果然是個心思玲瓏的人兒,不問諭旨也不說探視,只一句「帶路」便都揭過,這樣想著不由的多掃了幾眼。
日光下的魏珠略有些消瘦的身形頗有些長身玉立的味道,胤祹也不由的暗歎一聲都一把年紀的人了,唔,果然配的上那把嗓子。
那編的一絲不苟的油光水滑的辮子安靜的垂在腦後,不見半星兒白髮;脊背稍稍有點駝,不過卻是不顯卑微;容長臉,一雙眼睛半點不見渾濁,滿是真誠懇切;膚色偏白,額頭、眼角的細紋在他身上並不顯老態只是多了一分歲月的積澱,更顯睿智從容。
按著他同老爺子相仿的年齡,顯然保養的很不錯,看著比康熙卻是年輕了好多,想來這些年過的不錯。
胤祹現在不好盯著多看,尋思著以後少不得要多親近一下,只淡淡笑道:「那就有勞魏公公了。」
一行人默默的往裡行去,胤祹時不時的就往前邊帶路的魏珠身上掃過。
史**載的魏珠頗有些盛氣凌人的味道,皇子公主見了都要讓他三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現在還沒有得康熙的眼緣故,反正現下胤祹在他身上看到的卻只有謙恭與溫和。
難不成他得罪了胤禛?所以才……這樣想的胤祹不由的又想起昨兒那人臉上的神色,眉頭不由的皺了起來……
一行人走的不慢,加上胤祹心裡有事兒,不知不覺的便到了胤礽居住的院子。
「奴才就送到這裡,十二阿哥請自便,若是有什麼事兒招呼一聲就是,奴才就侯在外頭。」魏珠看著眉頭緊鎖、有些失神的十二阿哥心中有些納罕,可嘴上依舊是恭謹的說道。
胤祹回神,看一眼垂首而立的魏珠,暗歎自己怎麼走神了,鬆開眉頭,笑著讓他退下,知道魏珠身影消失,胤祹才捏捏自己的眉心,把那個事先放到一邊,想著待會兒見著胤礽該說些什麼,怔愣了一陣子,歎口氣轉身進了院子。
胤礽今兒倒是好心情,趁著天兒不錯,坐在石榴樹旁的亭子裡泡茶。
想著那人最近的種種諭旨和送進來的東西,嘴角兒都禁不住翹了起來,知道腳步聲近了才聽到,只是心中有些不虞,暗道哪個不守規矩的,不經通報就進門了?莫不是自己這個被廢了的前太子已經連個奴才都能欺壓到頭上來了?
瞇眼看去,卻是呆住,唇間不由的溢出一聲:「小十二……」
胤祹卻是遠遠的就看到了那個一臉淡笑,唇角微翹,整自飲自酌的二哥,心道:你倒是悠閒,枉費十二我還為你擔心,卻原來過的如此悠閒。
「怎麼?難不成嫌棄十二擾了二哥的清靜?」那絲不虞卻是也沒逃過十二的眼睛,他不由的打趣兒道。
這不見生分的話讓胤礽心中一暖,心中的那一絲不悅也消散不見,打量了幾眼,也不起身,只笑著道:「昨兒幹什麼去了?卻是掛著倆熊貓眼來了?」
胤祹一怔,摸摸自己的眼睛,想著以前曾經拿著這黑眼圈當笑話給他提過,他竟是還記得嗎?
「發什麼呆?還不過來,難不成還要二哥去迎你?」
「呃,不用」,胤祹回過味兒來,想著自己昨兒一晚上輾轉難眠,同他說的那個意思可是差了十萬八千里,苦笑著上前坐下才道:「老爺子最近心情不好,十二可不想撞到槍口上。」
「嘗嘗,二哥手藝可是見長?」胤礽遞了一杯過去繼續道:「喔?那你還敢進來看我?」
胤祹臉上一僵,低頭聞著茶香,小酌一口,滿口清透醇香,彷彿昨兒的疲憊也一掃而空,轉而笑道:「這是明前?這水?嘖嘖,二哥別說是去年的那幾罈子梅枝頭取的雪水啊~」
胤礽聽他避開,也不去理會他誇張的表情,自己也取了一杯,抿了一口,揮手退了眾人。
看著臉色漸漸回復平靜的胤礽,胤祹心中喟歎,卻還是問出口;「二哥可是心中惱了十二?」
胤礽搖搖頭,抬頭看著十二,良久才道:「怎麼會?如今你卻是第一個來看我的,沒有皇阿瑪的諭旨卻是來不得吶」,看著十二神色有幾分焦急,繼續道:「天家無親情,二哥如今卻是深有體會了,現下十二能來,二哥已經是喜出望外了。」
「二哥,十二」
胤礽給他滿上,又道:「你別急,若是真怪你了,還能留你喝茶?便是被廢了這太子之位,二哥可是那委曲求全之人?」
胤祹聞言,細細的看著眼前的胤礽,眼角的細紋多了幾絲,耳後的白髮也多了一些,可是身上的驕傲凌厲卻是淡了幾分,倒是多了幾分清雅淡然和溫潤從容,還有眼神中怎麼也掩蓋不住的淒苦。
胤祹心中一動,禁不住的問了句忌諱的話:「二哥可曾後悔過?」
胤礽端著手裡的茶杯,深深的聞了聞,輕輕掠了下浮沫,半響也沒送到嘴邊,抬頭看看不遠處的那株石榴樹,歎口氣喃喃的道:「後悔?呵呵,如果當年聽了舅公的話,也許……」
胤祹看著突然沒落下去的胤礽,心道:這世界上有結果有後果,卻是沒有如果、也許,看著現在的胤礽,胤祹禁不住的想,若是沒有自己當年的死纏爛打,那人會不會活的輕鬆些?
順著他的目光,看著那石榴樹,胤祹啞然失笑,淡淡的笑道:「二哥後悔了。」
「也許吧,只是若是能從頭再來,也許還是會淪落到這一步,況且,誰又知道若非如此,如今二哥可還能安穩坐在這裡喝茶?」
說著胤礽的眼中閃過一絲癡戀一絲悲哀一絲遲疑最終卻是都化作堅定,那是一種打破一切阻礙,也勢在必得的堅定。
胤祹呆住,他竟是看著的如此清楚了?卻是放不下那人?何苦來哉?
騰然,昨日那人的表情跳出腦海,胤祹垂首喝茶,心中卻是默念:胤禛,他日你登基為帝,你我又會如何?
亭中,兩人癡坐許久,胤礽才開口問起外頭的事兒,他雖是隱約知道些,但卻是不知道細節。
胤祹也收斂心思從頭細細的說起來,只是說道春燕的死的時候,胤祹沒有發現胤礽臉上的一抹深思。
從鹹安宮出來,胤祹又去他額娘那裡請了安,留在那裡用了午膳,便出了宮。
「爺?回衙門?還是?」賈六隔著車門小心的問道。
胤祹揉著手上的扳指,靠在身後的軟褥上,想著方才額娘話裡話外的意思,有些負氣的道:「出城,爺要去泡泡。」
賈六一呆,下意識的問道:「那四爺那邊?」,問完賈六有些不知所措了。
「哎呀,壞了,去戶部!」剛說完,胤祹就拍了自己腦門一巴掌,道:「呃,等等,差人過去送信兒吧。」他這會兒有些不敢見胤禛,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問出來。
他也知道主子被娘娘念叨了幾句有些煩了,忙不迭的應聲,讓隨行的侍衛去戶部報信兒,然後坐上車子,一行三人向著城外的溫泉莊子駛去。
胤祹出城散心去了,胤禛這邊氣氛卻也是不同往常了。
一大早,十二便使人過來傳話兒,說是要去見二阿哥胤礽,可胤禛等到晌午都沒見著人。
蘇培盛幾次問詢要不要用膳都被主子瞪回去,心中念叨:十二爺說不得已經同二阿哥用膳了,之前又不是沒有過先例,主子這是生的哪門子氣?
說起來,胤禛倒不是生氣,他只是有些不習慣,往日裡都是胤祹陪著用膳,今兒突然就沒人在一邊嘮叨了,他覺得有些彆扭,少了什麼的感覺。卻是不知道某人心中煩悶之下連個信兒都忘記傳了。
蘇培盛看著主子緊鎖的眉頭,小心翼翼的問道:「主子?要不您先吃點?」
胤禛還沒說話,外頭就傳來聲響,緊接著外頭便響起了通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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