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060 久別重逢,誰還在愛著?(1) 文 / 莫言殤
060久別重逢,誰還在愛著?(1)
「這個本宮管不著。」連妃囂張慣了,想著以陛下對她的寵愛,這點小事也不算什麼。便沒把漫夭的話放在心中。
「主子,主子,你在哪裡啊?」泠兒找人拿了藥,再回到那假山後見不著人,以為出了什麼事,便急得四處喊她。
漫夭無奈笑著,歎道:「罷了。既然連妃執意如此,那容樂也沒辦法了。」說罷,她叫了一聲「泠兒」,聲音不大,卻傳出去很遠。泠兒應聲而來,漫夭接過她手中的藥,吩咐道:「你回去告訴將軍,我撿齊了連妃的珍珠再去參加晚宴,讓他不必出來尋我。」
泠兒愣了下,瞪眼驚道:「什麼?主子您要替別人撿珍珠?那怎麼行?」
漫夭對她使了個眼色,用不可辯駁的語氣道:「快去罷,免得將軍長時間見不到我,該擔心了。」
泠兒這才不情不願地走了。
昭雲覺得事情是她惹出來的,有些對不住漫夭,便說道:「容樂姐姐,這項鏈是我弄斷的,我來撿就可以了。」說著就欲蹲下身去撿,卻被漫夭拉住。
連妃道:「你們倆個都要撿。」
漫夭笑道:「那是自然。只不過現在天色很暗,看不清楚,為免不小心踩壞這珍貴無比的南海珍珠,還是等泠兒拿來燈之後再撿的好。」
夜幕已降,月亮剛露出個頭。不遠處,湖岸那隻船艙之中,九皇子幾次按耐不住要出來幫忙,被宗政無憂阻止。
九皇子不解,擰眉低聲問道:「七哥,我不明白,就算你忍心見昭雲被欺負,你又怎麼忍心見璃月被那囂張跋扈的女人欺負啊?我知道了,你是被璃月剛才那句話氣的,是不是?」
宗政無憂斜靠著身子,如墨的髮絲垂落在船板,髮梢沾了被打翻的茶葉,茶葉上一滴鮮紅,像是人心頭的那滴血。他垂著眼,漆黑如幽潭的眸子就像這會兒外邊的天色,暗淡無光。她說,要忘記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也沒有那麼難!這句話落在他心裡頭,字字都如重錘在擊,疼痛無邊。
他挪了挪有些僵硬的身子,目光緩緩上移,透過窗子窄小的縫隙,看向園門口那模糊不清的身影,「對付那種蠢女人,她何須別人的幫忙!」她不是一個喜歡承人情的人,尤其是對他。
九皇子點頭,他就知道七哥不會故意任她被欺負而不管,原來是知道她能對付得了那女人。他就是看著那女人不順眼,頂著一張跟七哥有五分相似的臉,在宮裡橫行無忌,囂張跋扈,他看著就來氣。「七哥,昭雲對你真是好的沒話說。我聽說姓肖的那小子對她很不好,不是打就是罵,真是可憐啊。俗話說得好,打狗還得看主人,燕國公是死了,可那小子也不想想,昭雲從小是由誰帶大的?」
宗政無憂斜了他一眼,眼光如夜裡的湖水般冰涼,懶懶道:「想幫她你就直說,拐彎抹角。」
九皇子被當場揭穿,嘿嘿一笑,揚眉來了一貫的死皮厚臉的一句,「我是為七哥你著想。」
宗政無憂不再看他,昭雲有句話說的沒錯,這場選妃宴,他選不到他想要的人。這是一年前離開京城去封地時他開出的條件,一年後,回京選妃,任他安排。他以為一年的時間,足夠忘記一個人。
那時候,他心灰意冷。
觀荷殿燈火輝煌,將夜點亮如同白晝。
晚宴即將開始。
泠兒悄悄入殿在傅籌耳邊小聲傳達漫夭的話,傅籌聽後,眼光一掃臨天皇身旁空著的位置,溫和的眸子淺淺劃過一絲凌厲,一閃即逝。泠兒稟報完之後,又悄悄退了出去。
臨天皇身居主位,一身龍袍氣勢威嚴,他打眼望四周仍空著的幾個席位,便皺了眉頭,不悅道:「什麼時辰了?怎還有人未到?無憂和老九不是早就上山了?人呢?」
陳公公忙應道:「回陛下,已是戌時三刻,王爺和九殿下……大概被公務纏住了身,在哪個僻靜的園子裡處理公務忘記了時辰,奴才這就帶人去尋。」
這算是一個極好的說辭,但上至臨天皇,下至百官,甚至是宮人太監,誰都知道這不過是為了在他國王子面前用以保住皇帝顏面的謊言罷了。
臨天皇面上含笑點頭,內則卻是氣悶而憂心,待陳公公領了人匆匆離去後,他瞅了眼身邊的位子,低沉著嗓音問一旁的宮女:「連妃去哪兒了?」
宮女恭聲應道:「回陛下的話,娘娘聽說扶柳園的白蓮開得好,想親自去採上一朵,以配陛下賞賜的南海珍珠。」
臨天皇問:「去多久了?」
宮女小聲回道:「去了有小半個時辰。」
「速去找。」臨天皇話音未落,那宮女也未來得及應聲,只聽殿外一道帶著哭腔的嬌聲叫道:「陛下——」
隨著聲音,一個紅色的身影跑著進了大殿,衝著臨天皇的懷抱便撲了過去,絲毫不顧及場合,也不管都有些什麼人在場。
分坐幾列的文武百官們面面相覷,在這種招待他國王子的晚宴上這般失禮,令他們覺得顏面盡失,不覺低下頭暗自歎息:「終究只是容顏相似罷了!倘若是從前的雲貴妃,斷不會如此失禮。」
臨天皇看了眼貴賓席上大方落坐的塵風國王子寧千易,只見他含笑品茶,而他身邊的中年男子與身後的隨從皆一臉不以為然的神色,似是在說臨天國皇帝的嬪妃也不過如此。臨天皇再望向連妃時,面色不由沉了下來。
連妃見臨天皇並沒有像以往每一次那樣又是緊張又是愛憐地扶她起來,假哭了一小會兒,才悄悄抬眼去偷瞧這個皇帝,驚見這個平常對她百般溫柔寵溺的皇帝此刻面沉如水,冷冷望她。她倏地想起昨晚陛下對她講過今晚有塵風國王子在席,叫她注意儀表,別丟了國家的顏面。
連妃心下一駭,慌忙跪著退後兩步,拜道:「臣妾該死,臣妾失儀了,請陛下恕罪。」
臨天皇對著那張與記憶深處有幾分相似的純淨臉龐,被埋藏在心底的那個柔軟的角落便隱隱作痛。他歎了口氣,伸手扶了她起來。
連妃也不是全然不懂禮儀,只是被驕縱慣了,她起身後,轉過身對寧千易微行一禮,「本宮失禮,讓王子見笑了!」
寧千易身著紫袍,發頂用墨玉冠束住,坐姿端正但並不顯得拘泥,舉手投足都有著王族特有的貴氣與霸氣。他起身回以一禮,爽朗而笑道:「娘娘天姿國色,得陛下恩寵,也是理所當然。」
端坐在屬於一品大員首席之位的傅籌不動聲色地掀了眼皮,看了一眼連妃和臨天皇,嘴角幾不可見地揚了個淡淡的譏誚弧度,繼而端起面前的茶杯,杯沿就唇,連同唇邊暗藏的一抹深刻的厭惡和怨恨一併掩了去。
連妃在臨天皇身邊坐下,鳳目含著盈盈水光,面色慼慼,神情委屈之極。臨天皇心頭一軟,問道:「愛妃因何事傷心?說與朕聽聽。」
連妃拿著帕子輕拭著沒有一滴眼淚的眼角,輕輕啜泣道:「陛下昨日賞賜給臣妾的南海珍珠被人給扯斷了……」
臨天皇寵溺笑道:「朕當是什麼事呢,就一條珍珠鏈子,既然愛妃喜歡,朕再命人為你尋一條就是。」
連妃道:「臣妾還差一點被她撞倒呢!而且,臣妾傷心的也不只是一條鏈子,而是陛下對臣妾的心意,怎麼能隨便被人給弄壞了呢?陛下——」連妃拉著臨天皇的衣袖,仰著小臉,半撒嬌的模樣伴著楚楚可憐的神情令臨天皇心頭一顫,這樣的表情,他曾經多麼希望能從另一張絕美的容顏之上多看到……哪怕是一次!他拍了拍她的手,低聲誘哄道:「好好好,那愛妃你想怎樣,朕都依你。」
連妃眼光晶亮,神色依舊委屈,「臣妾沒有想怎麼樣,臣妾就是想重重的懲罰弄壞珍珠鏈子的人。但那人是朝中大臣帶上山的,所以臣妾覺得還是應該留幾分情面,就只罰她們把散落在地上的珍珠撿起來……陛下,您說臣妾罰的重不重?」
臨天皇笑道:「你何時也懂得留情面了?」
連妃嘟了唇不依,「陛下是在說臣妾平常驕橫任性得理不饒人嗎?」
臨天皇被她逗樂,哈哈笑道:「你呀!」
正了正臉色,臨天皇轉頭對著貴賓席上的寧千易浮出一個笑容,溫和又不失帝王的威嚴大氣,「朕聽聞王子這一年來周遊列國,為尋佳人相伴,而我朝美女如雲,正巧今日是朕的七皇兒選妃之日,本朝最優秀的女子都在這別宮裡了,倘能得王子青睞,那將是她們的福分。一年前,我國與啟雲國結下友好之誼,若再與貴國締百年之盟,那將是我們兩國之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