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兩百九十五章 大道傀儡（下） 文 / 雒峰
在肖天磊紫府泥丸宮中游弋的紫氣正是大道之基鴻蒙紫氣。之前在項頊界中，肖天磊領悟前世今生，道行大漲，無意中與大道相合，獲贈鴻蒙紫氣。只是在當時看來，那鴻蒙紫氣已是名不副實，其中道義不豐，反而像是一劑用來提升修為、健壯肉身的大補藥。
再後來肖天磊遭遇亞特蘭蒂斯，直至莫名其妙進入仙界，其紫府中的那道鴻蒙紫氣也與紫焰綾、乾坤圖等寶物一樣銷聲匿跡。然而，如今那一直扮演著至寶角色的鴻蒙紫氣卻是忽然爆發出來，將肖天磊帶入了一個幾乎不容拒絕，不容反抗，同時充滿了無限誘惑的境地。
肖天磊的元神繼續吸收著鴻蒙紫氣，好在殘存在外的鴻蒙紫氣雖已細若游絲，但要完全融入元神尚需一段時間。只是，從紫府外的識海飄來的另一道紫氣卻是肖天磊兩世為人的龐雜記憶。
記憶正源源不斷地被肖天磊新生的元神所吞噬，隨之時間推移，肖天磊將會失去所有感情，變得高高在上，淡漠一切。屆時，肖天磊自身不復存在，有的只是一個傀儡，一件器具。原本與大道對立的存在卻搖身一變成為了護衛大道的惡徒！
元神新生，雖有肖天磊之名，卻實為大道傀儡，忠大道行止，最終要麼寄托於天道，要麼寄托於大道，實在太過諷刺。
肖天磊的情況無人知曉。而青夜龍女與藍甲巨漢受其氣勢所迫，即便知道也只會是羨慕與憧憬，不會冒著性命危險前去阻止。更何況，在眾生心目中，能夠與大道相合，如此機緣歷萬世難得，更是修道者一直夢寐以求的結果。
肖天磊靜靜地站在灰色世界的中央，就連罡風地煞也對其敬而遠之。青夜龍女與藍甲巨漢雖然因為結界的存在一時無恙，但誰也不想這種情況繼續持續下去，多一秒鐘都是煎熬。
忽然，一道極強的氣勢自銅鏡處瀰散開來，頓時使得青夜龍女與藍甲巨漢側目。接著，又是一聲長嘯響起，聲勢低沉卻氣息綿長，直欲撼人心魄。
一青色身影從銅鏡中飄出，漸漸凝虛為實成一頗為青秀的男子，而那古樸銅鏡也隨即化為流光沒入了男子體內。男子目光凝重，對青夜龍女似是不屑一顧，神識只將肖天磊和藍甲巨漢鎖定。
男子容顏有些青澀，但卻透射出一股淡淡的煞氣。而最引人注意的是其外表雖為人形，但環著腦袋竟有六隻耳朵。這六隻耳朵大小、形狀一般無二，輪廓清爽，不僅沒有絲毫違和感，反而還讓人覺得極美。
若肖天磊意識清晰，自是一眼便可認出來人正是混世四猴中的六耳獼猴。六耳獼猴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後，萬物皆明，乃是不入天地十類的大能之輩。而此時的情形更是顯出六耳獼猴的不凡來。
青夜龍女並不認識六耳獼猴，但其身上散發的氣息卻與之前的灰衣人與惡屍一脈相承。青夜龍女乃准聖境界，已是認出眼前男子正是集前二者於一身，威能數倍於前的本尊。如此，之前的兩人自是不難猜出正是善、惡二屍。
只是，能夠斬下兩屍的修士定然境界極高，即便只是分身，其力量也斷不是青夜龍女這樣的准聖初期修士能敵。但事實正與之相反，這使得青夜龍女震驚之餘又大為疑惑：仙界數萬年的安寧康泰在一夕之間化為烏有，潛藏之輩實力之深難以想像，他們究竟在謀劃著什麼？
六耳獼猴看向肖天磊的眼神中滿是不甘與憤怒，但卻沒有下一步舉動。而藍甲巨漢則是將大部分神識鎖定在了六耳獼猴身上，對肖天磊與青夜龍女並不十分在意。青夜龍女察覺到了兩人的異樣，卻是對眼前境況更加疑惑了。
而此時在肖天磊紫府泥丸宮中，新生元神紫氣熠熠，較之先前更加精純。鴻蒙紫氣帶來的力量無可估量，一旦肖天磊將其完全吸收，實力之強恐怕與洪荒道祖鴻鈞相仿——
世界黯淡無光，只在盡頭余有一絲光亮。身處其中的肖天磊從未感覺這樣輕鬆過，雖然已經不知道自己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但這種舒爽的感覺深入靈魂。黑暗就像是無盡的溫軟，真想永遠徜徉其中，別的一切都忘掉吧。
透過那僅剩的一絲光亮，六耳獼猴，青夜龍女以及藍甲巨漢的形象清晰可見，漂浮在黑暗中，只是一團淡紫色的肖天磊卻只是微微一笑，這些都與他無關了，都快些消失吧，永遠不要再見。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在這無比舒爽的快樂中總覺得少了些什麼。心裡好像生出了一個洞，這裡無窮的快樂竟然都無法去填滿它。肖天磊想用手去抓自己的心口，卻忽然發現自己只是一團氣，沒有手沒有腳，什麼都沒有！
算了吧，不去想就沒事了。肖天磊這樣認為著。而與此同時，那漂浮在黑暗裡，只是殘存意識集合體的淡紫色氣團也變得越來越淡薄，並且漸漸與周圍的黑暗融為一體。
肖天磊成為了一個旁觀者，透過那窄窄的光亮看著外面的世界。然而，那絲光亮卻忽然穿過了漫無邊際的灰色空間，帶著肖天磊越來越懶惰的意識來到了一個有著更多顏色的世界。這個世界有山，卻破碎為礫石；有川，卻分為千絲萬線；有生靈，卻遍地鮮血！
原來是仙界啊，沒什麼好看的。肖天磊的意識漸漸偏遠，一點點迷失在無盡的黑暗中。然而，在最後的一剎那，那個叫仙界的地方閃過了一道紅色身影，就像地上灑落的鮮血一般艷麗。
啊……心裡的那個洞瞬間被放大，不再是空曠難填的難受，是痛，是深入靈魂的疼痛！
所有的感覺都被心裡的疼痛所取代，而原本幾乎已經同黑暗化為一體的那團氣猛然爆發出奪目的紫色光芒，不僅與黑暗相隔開來，更是成為了那最後一絲光明的源泉，越來越亮，越來越美。
紫府泥丸宮中的肖天磊元神忽然露出痛苦神色，原本被吸收的鴻蒙紫氣也突然置換了始末，開始往回吸取已經被元神吸收的部分。而自識海而來的紫氣也從元神口中脫出，連帶著更多的紫色往識海中匯聚。
在青夜龍女等人眼中，原本表情淡漠的肖天磊忽然間身軀劇烈顫抖起來，臉部顴骨高暴，面目扭曲，整個人顯得極其猙獰。而緊接著藍甲巨漢忽然瞬移至肖天磊前數十里，卻是背對著肖天磊，面朝六耳獼猴。
六耳獼猴臉上煞氣更重，但並沒有下一步舉動。青夜龍女則是越發迷惑，只能持自保之策，對六耳獼猴和藍甲巨漢敬而遠之。
終於，肖天磊仰頭大吼出聲，吼聲中極盡痛苦與哀傷，直傳進那灰色的世界深處。吼聲剛退，一道熠熠紫氣忽然從肖天磊天靈之上衝出來，散發出極強的玄奧氣息。只是其雖然被肖天磊迫開百丈，卻是始終盤旋在他頭頂不肯離去。
「滾！」已是披頭散髮的肖天磊大吼一聲，隨即揮手向上一指，竟是湧出磅礡的紫色火焰，瘋狂地向上方空間捲去。
「鴻蒙紫氣？！」六耳獼猴又驚又喜，隨即身形一晃，竟是直接來到了那道紫氣跟前。看著距離自己不過數尺的至寶，六耳獼猴喜哀交織，各種神情一一閃過，卻並沒有第一時間奪過鴻蒙紫氣，反而有些手足無措。而六耳獼猴雖然閃過了藍甲巨漢，卻對下方的紫焰熟視無睹。
紫焰瞬間將六耳獼猴與鴻蒙紫氣包裹，烈焰翻滾，便是青夜龍女在百里之外都能感覺到靈魂的震顫。藍甲巨漢見此也沒有進一步舉動，顯然也是知道了那紫焰非同一般。
肖天磊則對此怒目而視，只不過其憤怒的對象並非是亂入的六耳獼猴，卻是那「至寶」鴻蒙紫氣。而在肖天磊兩臂肩頭赫然漂浮著一條紫色長綾，虛虛晃動如同活物。
六耳獼猴與鴻蒙紫氣後續如何肖天磊並不關心，不僅如此，周圍的一切在其眼中都如無物。然而，在肖天磊的意識中那一瞥紅色卻始終令其揪心亂神，不可自拔。
肖天磊轉過身，不再去看那熊熊紫焰。只是，在肖天磊面前的是無邊無際的灰色混沌，憑其現在的實力要想出去無異於癡人說夢。而越是這樣，肖天磊內心越是焦躁難安，腦子更像是被投入了煉丹爐中受無盡火焰炙烤。
肖天磊雖然在千鈞一髮之際驅逐了鴻蒙紫氣，卻也失去了之前那足以傲視准聖後期的實力。不僅如此，因為肖天磊的記憶尚未完全復歸識海，對眼前境況的辨識與青夜龍女一般無二。而混沌何其廣袤，更兼罡風、地煞、弱水、真火，即便是准聖也不敢輕掠其鋒。
終於，肖天磊不顧一切地衝了出去，卻正好是三大仙帝藏身的方向。三大仙帝雖為大羅金仙，但在混沌中受規則所限，神識只能外放不足千里，加之為自保起見，三人更是離得很遠。而肖天磊忽然出現在神識範圍內，不明緣由的三人頓時大驚失色。
三人並不知肖天磊身上發生的異變，但先前肖天磊出現時所引發的震動波及範圍極大，三人已經遭了池魚之殃。再加上另外幾人俱是准聖，因此，在三人眼中無論是其中哪一個都是惹不得的。
元陽丹宗掌門赤松仙帝，清微道掌門清微仙帝，青城派掌門青華仙帝，此三人俱是洪荒道統所傳承弟子，但現在卻哆哆嗦嗦地抱在一起，完全沒有了一派掌門的風度。
下一刻，肖天磊已經出現在了三人視野之內。這時，一直哆嗦不停的清微仙帝卻忽然推開了赤松和青華兩人，一步邁出，竟是離開了防護結界。赤松仙帝與青華仙帝又驚又急，心裡更是大罵清微。但三人平日雖為敵手，此時仙界罹難，已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清微仙帝是萬不可失去的戰力！
然而，讓赤松與青華震驚的是，清微仙帝雖出了結界，卻毫髮無損！在清微仙帝周圍數十丈內風平浪靜，那些讓無數修士談之色變的罡風地煞一絲也沒有。
清微仙帝並沒有去看已經驚得呆住的赤松與青華，只是看著衝過來的肖天磊淡淡一笑，歎道：「果然好險好險。」接著，清微仙帝揮手一揚，便見遠方數百里處瞬間張開一道寬約百十丈的方形空間。方形空間內五彩斑斕，與混沌的灰色截然不同，令人為之目眩。
方形空間正好處在肖天磊的前進路上，毫無防備的肖天磊來不及躲避，一頭便紮了進去。待肖天磊完全沒入其中，方形空間也隨之消失，彷彿從未出現過。
「好了，看也看夠了，還是回去吧，說不定還能救得幾人。」清微仙帝對赤松和青華兩人微笑說道，隨後也不見有什麼動作，三人便一起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