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卷第五十一節血肉親情 文 / 傷痕難免
「太好了,真是意想不到!」
東方恨拿著一塊淡藍色的皮革,眼中閃著興奮的異芒,嘴裡不停地稱讚著。
「如若以此革替換布料製作主公的密鱗甲,必能轟動於世。」
「普通魚皮所製可達不到如此好的效果,而大的藍紋貓鯊很少見,若想大量製作恐有難度。」畢拉哈拉百厘見東方恨這般讚賞自己製作的魚皮皮革,心裡也感到挺高興,雖不是有心想潑東方恨冷水,但還是如實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這方面大叔勿須擔心,魚皮我會盡量想辦法。」東方恨用赫哲族語與畢拉哈拉百厘說了一句後,又轉首對李冬梅道,「奶娘,我想懇請你們在這島上定居,並聘請大叔為我們製作魚皮革,工錢暫定為每月一百兩銀子,希望您與大叔好好考慮一下。」
「還用什麼商量,奶娘這就答應你了,我們現在已經有了吃住的地方,這工錢就不要了。」李冬梅看了丈夫一眼,笑著對東方恨說道。
「工錢是一定要的,奶娘還有三個孩子,家裡平時開銷也需要用,更何況這是二小姐定下的意思。」東方恨聽聞奶娘一家肯答案留下,又是一陣歡欣。
「東方大哥,您一有什麼決定都要提到那位二小姐,她究竟是什麼人呀?」也難怪畢拉哈拉明珠會感到奇怪,在這個男尊女卑的世界裡,為什麼一個女子居然能決定幾個島好幾萬人的事情。
「二小姐是一位世上罕見的治政能手,明珠妹子以後一定有機會見到的。」東方恨的笑意中倍含推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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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夜色已深,為何還未歇息?」唉,若不是你這般癡迷權勢,又何至於弄到今天這個地步,自古高處不勝寒,小小年紀就當皇帝你,偏又恰逢天下大亂,至高無上的皇權卻成了傷心傷神的病禍根。雨陽看著眼前自己的這位親弟弟,心裡一陣憐惜。
「啊,是皇姐來了,快請坐吧。」明帝對於自己這位姐姐的感情依然那樣純真,見是雨陽進來,忙接過她手中端著的一碗燉品,拉她坐了下來。
「朕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今夜總覺得心裡忐忑不安,像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明帝略帶憂慮地說道。
「想是陛下一路車馬勞累了,雨陽見陛下未睡,特意燉了一盅燕窩過來給陛下安安神。」雨陽邊說著邊將放在桌上的瓷蓋打開,雙手端起送至明帝面前。
「皇姐也一路車馬勞累,這種事情讓宮女們來做就好了,你該早些歇著才是。」明帝接過瓷盞,關心地對雨陽說了一句,而後仰首一飲而盡。
「真香,皇姐的廚藝越發精湛了。」明帝喝完後放下瓷盞由衷的誇了一句。
「卡嚓」
清脆的木斷聲撕破了長夜裡的寂靜,兩支明晃晃的長劍帶著兩條身影穿窗而入,直向明帝咽喉和胸口刺去。
異變突起,明帝卻一把按住正欲起身撲向他的雨陽,面不改色地看著快速接近自己的長劍。
「皇上小心!」聲音響起的同時,明帝背後的一個角落裡突然閃出一條人影,兩道渾厚的掌風將持劍的兩人生生震退三、四步。
能夠在如此倉促間以一人之內同時震開兩名身手高強的刺客,這份內力的強悍可想而知,而在皇宮護衛裡內力如此高強的內家高手,只能是一個人,護龍閣的閣主藏共。
「有刺客,保護皇上!」藏共一邊大喊,一邊快速撲向這兩名蒙面刺客,人未到,強勁的掌風將兩名刺客的衣衫激盪地獵獵作響。
藏共的大喊聲馬上驚動了外面的侍衛,很快就有許多侍衛湧入房間裡,圍向這兩名蒙面刺客。
兩名刺客也不含糊,眼見事不可為,對著眾侍衛和藏共撒手打出一把鐵砂,趁他們防備暗器之際,合身撞破後面的一扇門逃出房外。
藏共的心裡猛得閃過一絲凶兆,顧不得前面兩名刺客,身影連閃撲向端坐著看侍衛們抓刺客的明帝和雨陽兩人,而就在他反身回撲的同時,房頂上突然塌下一片碎瓦,又一名蒙面刺客從房頂碎洞中身劍合一向明帝頭頂穿刺而下。
藏共乃是當世有名的內家高手,剛才就已經感覺到了房頂有人反身救援的他那容明帝在他眼前被刺客所殺,人未到雙掌便發出一道極強的寒氣,一掌對著劍身一掌取向刺客的腰肋章門穴,致使關頭,藏共也全力以赴,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領玄陰掌。
顧名思義,玄陰掌乃是一種至陰至寒的內家掌力,兩年前便已修滿九屋境界的藏共能手握熱茶瞬間將其凍結成冰,現在救人心切的情況下,他運足了十成功力,那名刺客只覺得整個人如同掉入冰窟一般,不但關節僵硬,連氣息也無法順暢,身影一滯墜落在一旁的一根柱子邊上,結了一層寒霜的長劍也拿握不住,丟落在地。
藏共哪會給刺客一息緩勁的機會,一個騰身起躍,雙掌再次挾著十成功力拍向刺客天靈蓋。
「啊!」嚇得不輕的雨陽和明帝此時才驚叫出聲。
眼看著難逃這一掌之災,刺客眼中卻未見並分驚慌,他猛地一個跪地伏身,背後齊齊射出三支弩箭,直取躍在半空的藏共身體,而後身體馬上幾個滾地翻,退到柱子的另一旁。
藏共此時顯示出了他極其深厚的內力,雙掌快速交換連拍六掌,硬生生地將射至身前的三支弩箭震落,不過人的身在空中時全憑著一口氣,連番揮掌使他無法換息,身形也只能落了下來。
那名刺客似乎心存逃命,雙手一抬打出兩蓬毒針,身影一閃向一側的窗口撲去。
藏共被這兩次暗器打的心頭火冒三丈,大喝連連,揮掌拍散近身的毒針,一個縱身,向刺客追去,手上也呼呼地隔空朝刺客後背連拍十數掌。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藏共和那名刺客所吸引,誰都沒有看到,一條黑色的身影如同一隻壁虎般從屋頂貼著一根柱子頭朝下慢慢滑了下來,手中一支短箭端端正正地瞄準了明帝的眉心。
雨陽只覺得眉心一陣急跳,女人靈敏的第六感使她突然收回了眼神抬頭上看,柱子上的一道銀芒一閃即逝。
「弟弟小心!」
雨陽本能地一把推開她和明帝之間的那張桌子,毫無防備下的明帝立即被壓倒在地,而不會武功的雨陽在護弟心切的激發下,身體用快的幾乎肉眼無法辯視的速度,移擋在明帝之前,一道血箭從她的頸後激射而出。
「姐姐!」明帝口中發出一聲撕心裂肺般的尖叫,腦袋裡只覺一片空白。
「公主……」
僅僅一聲呼喊,譚輕瀾的聲音立即變得沙啞無力。
譚輕瀾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進繩」,這次派她保護雨陽的兩天時間,她是寸步不離地跟在雨陽身旁,晚上雨陽給明帝送燕窩,說怕驚擾了明帝讓她在門外伺候,還說明帝身旁護衛眾多,不會有什麼危險的。譚輕瀾想想也覺得雨陽說的話有道理,呆在皇帝的房間裡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就答案呆在了外面。剛才聽見屋裡突然傳來有刺客的喊聲,她正準備衝進房間,但那兩名刺客撞門逃出的位置正好在她面前,譚輕瀾沒有多想便出手幫著那些侍衛一起攔截,幾招之後見大勢已定,她便衝向皇帝的房間,沒想到腳剛踏進門,便看到了雨陽慘死的一幕。
譚輕瀾心裡只有一個恨字,她分不清究竟是恨這些刺客還是在恨自己,一股熱血直往腦門上衝,根本未作任何思索,便拼勁全身功力抽劍躍身刺向尚在柱子上的刺客。
明帝的悲呼與譚輕瀾的驚叫馬上讓藏共掉頭回來,見藏共飛身回來知道刺殺無望,這名刺客也無心戀戰,雙手在柱子上一拍,翻身上了屋頂向外逃竄。
已經快要瘋掉的譚輕瀾哪會容他逃走,也卯足了勁騰身至屋頂上,緊追著刺客而去。
「姐姐,姐姐,你醒醒,朕不准你死,宣兒求你不要死,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呀!」明帝抱著雨陽逐漸變冷的身體癱坐在地上,不停地呼喊著。
藏共剛才撲身回來時見雨陽身受重傷,也顧不得前去追敵,迅速出手封了她身上幾處要穴,知道已救治無望下,他渡了一股自身真氣給雨陽,讓她恢復一點精神和明帝作最後的道別。
「弟……弟弟,快……快將大娘和……大姐她們叫……叫來,我有話要……要對她們說……說……」雨陽十分吃力的抬了幾次眼皮,最後還是撐不住重新閉上,十分吃力地對著明帝說道。
明帝那能不明白姐姐的意思,忙衝著藏共喝道,「快!快去將燕家眾人叫來,要快!」後者聞言哪敢多半字廢話,以生平最快的輕功奪門而去。
「弟……弟,皇上,姐……姐不行了,姐想求……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答應我,一定……一定要答應我。」雨陽像是突然來了精神,眼睛猛地睜開,雙手緊緊抓住明帝的小臂說道。
「皇姐,你放心好了,無論你有什麼要求朕都答應你,你千萬不要死,朕寧可不當這個皇帝,也不要你死……」明帝此時已是泣不成聲,他第一感到自己是多麼的厭恨這個皇位,若不是自己是皇帝就不會有刺客來行刺,就不會害死從小最疼自己的姐姐。
「我希望你能念在我們姐……姐弟情份上,幫我好……好照顧若水,要是若水受……受到一絲傷害,我……我死都不會冥目,咳……」雨陽的口中突然發出一陣強烈的咳嗽,一口口殷紅的鮮血隨而湧出。
「我會的,我會的,朕會給他這世上最好的榮華富貴,讓他成為我大宋朝的第二人,無論他犯下什麼過錯,朕都不會追究他的罪責。」明帝知道,除了自己,姐姐心裡牽掛的便只有從小青梅竹馬的燕若水,那個她一輩子唯一深愛著的男人。
「長公主!長公主!」
雜亂的呼喊聲帶著燕家諸人進了房間,最先跑到雨陽身旁的是一臉淚水的燕嫣然。
「大姐,你……你來了,麻……麻煩你幫我轉……轉告小哥哥,雨陽沒能信守諾言,今生不……不能守在他身邊伺候他了,告訴他,我……我准許他為我傷心一陣子,但……但不允許他永遠傷心,小……小哥哥從小便最聽你的話,你……一定……一定……要幫……幫我好好……勸……勸他。」雨陽似乎拼盡了這口氣,話才說完,眼睛便又閉上了,口中不住地喘息著。
一旁的藏共顧不得自己真元會有所虧損,抓過雨陽的手又強行輸了幾道真氣過去。
「大娘,雨陽想求你一件事。」
雨陽的面上慢慢泛起一層淡淡的紅潤,眼睛也慢慢地睜開,狀態似乎好了許多,就連說話的氣息也順了很多,旁邊的人心裡都明白,這是生命終結前的最後迴光返照。
「公主請講,老身在這裡聽著。」
「雨陽從小最……最大的心願就是嫁給小哥哥,當燕……燕家的媳婦,我希望死……死後,准許我以燕家兒媳的身份下葬,還望大娘和陛下都能……能夠答應。」
「朕答應你,朕什麼都答應你!」明帝邊哭邊說著,渾身不住地顫抖。
「這是若水的福氣,也是我們燕家的福氣,老身當然答應。」糜氏夫人也是為這眼前的癡情女子老淚縱橫,語帶咽哽地應著。
「小哥哥,小……哥哥,你別跑那麼快,等……等等雨陽,我……我……」雨陽的嘴裡輕輕呢喃著,慢慢地露出一絲幸福的笑容,這個畫面成了一個永恆的鏡頭。
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同居長干裡,兩小無嫌猜。
十四為君婦,羞顏未嘗開。
低頭向暗壁,千喚不一回。
十五始展眉,願同塵與灰。
常存抱柱信,豈上望夫台。
十六君遠行,瞿塘灩澦堆。
五月不可觸,猿聲天上哀。
門前遲行跡,一一生綠苔。
苔深不能掃,落葉秋風早。
八月蝴蝶黃,雙飛西園草。
感此傷妾心,坐愁紅顏老!
早晚下三巴,預將書報家。
相迎不道遠,直至長風沙。
風輕,夜靜,天地萬物似是同為這個癡情的女子默默致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