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八十二章 銅花和桐花 文 / 海上明月生
自從紅梅離開劉家以後,富生就像丟了魂似的,悶悶不樂,默默無語。富生行為穩重,從來沒有透漏過和紅梅的戀情,而且他們平日都在專心學習,紅梅年齡也小,真的沒有談過一點戀愛。只是這少男少女,經常相處,耳鬢廝磨,產生感情,也是人之常情,一旦分離,哪能不常常思念呢?面對這種情況,大劉夫婦也沒法勸說富生;倒是月容和富生姐弟情深,又是年輕人,交談起來反而沒有多少顧慮。月容看富生默默無語,便輕輕地朗誦起《詩經》來:
昔我往矣,
楊柳依依。
今我來思,
雨雪霏霏。
月容看富生仍然默默無語,便說道:富生,對你來說,這首詩應該這樣修改一下:
昔我來矣,
楊柳依依。
今我往思,
雨雪霏霏。
你說,這樣是不是符合你的實際情況呢?
富生沒好聲氣的:姐,人家心裡煩得很,你還取笑我。
月容一本正經的:富生,姐姐給你說的是實事求是的話,人家還是個小姑娘,上高中、上大學,至少還得六七年,你倆是沒有什麼戲的。你聽我勸,與其這樣苦苦相思,還不如找一個年齡相當的交往,至少可以填補思想上的空白。
富生說話了:我也想過,可是我這樣做,對人家姑娘是不是不大公平呢?
月容認真的:這裡沒有什麼公平不公平的,你倆之間沒有戀情,沒有約定,只是友情。你找個朋友交往,對你是個解脫,對她也是個解脫,這樣她才能專心致志地攻讀學業呢。
於是,富生口裡說著「是、是」,腳下便不由自主地向著學校,向著銅花的班級移動,有幾次在銅花的教室外面站了四五秒鐘,便匆匆地逃走了。有和銅花相好的同學看見,早給銅花通風報信了,銅花便去找富生,把富生叫到學校花園裡,直截了當地問他找她有什麼事。富生一下子倒沒話說了,噎了半天,只好說「沒事」,銅花說:你哄誰呢?已往都是我找你的,你從來沒有主動地找過我,今天來找我,必定是有話要對我說。來,抬起頭來,瞅著我的眼睛,哎,就這樣,你的目光別躲躲閃閃的,過上一分鐘,從你的眼光,就可以判斷出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銅花說著就直勾勾地盯著富生,富生哪裡能夠經受住這樣的考驗?他凝望著銅花晶亮眸子裡的小人,不免心慌意亂起來,只好認輸:李銅花,我找你,是想對你說,在我家裡住的,那個女孩突然搬走了……
銅花哈哈大笑:呵呵,劉富生,你總算說了實話。你說的那個女孩我知道,人家在你家裡暫時借住,他爸爸分了房子,自然要搬回家去了。她爸爸是我們全家的救命恩人,和你爸爸還來看過我爸爸。劉富生,你的話還沒有說完,那個女孩走了,你心裡是不是有點空蕩蕩的?你為什麼要來找我?你想對我說什麼?
這一次該富生發笑了:嘿嘿,李銅花,說你聰明,你還不算聰明,你提的這些問題都是我的**,我自然不能告訴你,而且有的事情對你說了,你會臉紅,你會不好意思的,你畢竟是一個女孩子呀。
銅花是何等聰明的女孩,仔細一想,自己也真的沒有必要追問得那麼詳細,這麼一想,那個臉蛋呀便一點一點地紅了,而且紅得發燙,剛才那種咄咄逼人的架勢,立刻變成女孩子低眉順眼的樣子。沉默了一會,還是富生先說話了,誰讓他是男子漢呢?他瞅瞅臉蛋紅潤、嫵媚俊俏的銅花,微微一笑:銅花,我是開玩笑哩。我找你,並沒有什麼秘密,不過是聊聊天,解解心煩罷了,你也別往深處想。
聽富生這麼一講,銅花的態度變得自然多了:劉富生,既然是你找我閒談,你先說吧,你想對我說什麼?
富生說:銅花,你的忘性真大,我想對你說的話,剛才已經說過了,我是說,住在我家的女孩搬走了。現在,該你說話了。
銅花說:好,該我說,我就說,我說啥呀?
富生說:既然是閒談,你想說啥就說啥。
銅花嫣然一笑:看樣子,你對那女孩有了感情,也就戀戀不捨了。
富生說:感情嘛,也許有點,畢竟相處一年多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銅花擠擠眼:我說的感情不是一般的感情,而是男女之情。
富生說:男女之間,既有愛情,也有友情,你所說的男女之情,究竟愛情占幾成,友情占幾成?
銅花把臉一紅:哎呀,這個,這個我就沒有經驗了,哪能分得清愛情、友情的成分呢?嗨,那是你的感情問題,怎麼讓我來判斷分析呢?
富生說:我還有一點不大明白,想請教一下銅花同學。
銅花笑笑:有話請講,不必客氣。
富生說:上回我爸和李叔叔去看望你爸,李叔叔給我的紙條上寫著你的班級姓名,讓我去找你,結果還沒等我去找你,你倒先登門拜訪我了,不知道你心裡是怎樣想的?
銅花冷靜地:劉富生,你這分明是打擊報復,我剛才質問了你,你現在就來質問我,想讓我難堪,讓我尷尬,是也不是?
富生微微一笑:說你大膽,也夠膽大的了,從未見過面的男孩,能夠主動地找他談話。可是說你膽大,又不算大膽,連找我談話的原因都不敢說了。
銅花一本正經的:劉富生,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的心底秘密,不讓我追問;難道女孩子的心裡隱秘,你就可以隨便追問嗎?你這樣追問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這又該富生尷尬了:好了,……從現在開始,誰也不許打聽對方的心底秘密,我們才認識幾天,關係還沒有發展到那種程度,關係要是發展到那種程度了,不用你打探,人家就會把心底的秘密主動告訴你的。
銅花明知故問:富生,你的話我還是不大明白,你說的「關係發展到那種程度」,究竟是哪種程度呢?
富生說:銅花,究竟是哪種程度我也說不清,咱們走著瞧吧。
銅花興奮起來:好,走著瞧。不過,我現在就可以對你說一說主動找你的原因了。那天,聽李叔叔講了你和我名字的來歷,心裡就暗暗好奇,20年的歷史翻開了新的一頁,難道我和這個富生有著某種緣分,竟然能夠在同一大學、同一專業、同一年級求學。真的,我當時就想見見這個富生,看他是光臉還是麻子?是高個還是矮子?今後能不能和他交往?我們是不是真的有某種緣分?咳咳,富生,我怎麼不知不覺地把心底秘密都告訴你了,哎呀,我好丟人呀!
銅花說著就用雙手摀住了面龐,卻從指縫偷偷地窺視著富生。富生看銅花這樣天真活潑,純真可愛,不免產生了幾分愛慕之心,心裡卻暗暗地警惕起來:天哪,難道這就是戀愛嗎?這個看似單純的姑娘卻是頗有心計的,不知不覺地就被她撒下的愛情之網籠罩住了。富生望著天真的銅花,盡量緩和著氣氛:銅花,不羞不羞,你的這種想法才符合人之常情呢。我初次聽到銅花這個名字時,心裡暗暗想著,這個銅花必然是一個眼似銅鈴、身抹桐油、粗魯健壯的姑娘。想不到,想不到見到你以後,出現在我面前的竟然是一個白淨文雅、嫵媚俊俏的姑娘……
銅花一聽,高興起來,也就恢復了常態:富生,就像這樣,各人推心置腹地說著自己的心裡話,多自然,多暢快,多好啊!
富生說:對於你的名字,我一開始理解成「桐花」了,那是春天裡盛開的一種素雅的花,漫山遍野,清香撲鼻,多麼富有詩情畫意。可一聽說你的名字是「銅花」二字,便覺得有點大煞風景,詩味索然了。銅,**的,黃橙橙的,你還不如叫金花好聽呢。
銅花遺憾的:可是,我姐叫金花呀。
富生說:按順序排列,你應該叫銀花才對。
銅花撅著嘴:誰讓我的出生與銅川有關呢?
富生說:不過沒關係,叫你的名字時,我心裡可以想著那清香撲鼻的桐花,反正諧音嘛。
銅花說:這樣也好。我想我爸給我起名字時,就想到了諧音的趣味。起名「銅花」,可以諧音成「桐花」;如果起名「桐花」,就沒法諧音成「銅花」了。再說,金花雖然好聽,也不能人人都叫金花,我爸要是有五個姑娘,那就變成五朵金花了,嘻嘻……
富生興奮起來:銅花,你爸要是有五個姑娘,那就按照順序起名字,金花,銀花,銅花,鐵花,錫花,多麼有意義,多麼豐富多彩啊!
銅花笑彎了腰:富生,你這不是諷刺人嗎?要是按照你這樣的邏輯,你不應該叫富生,富裡生,富里長,這正是資本主義傾向嘛。你應該叫福生,可這帶有封建思想的殘餘,也不妥當。咳,人的名字真難起哇!富生,你還叫你的富生,我還叫我的銅花,咱們誰也別彈嫌誰的名字。
富生歎了口氣:唉,咱們議論了半天,還不是瞎子點燈——白費油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