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 雪女 文 / 弧光
坐傳送陣和過傳送門的感覺是不一樣的。坐傳送陣的時候人站在原地不動，面前一道白光一閃，你就馬上換了個地方，就像是人沒有動，而是環境在動一樣。過傳送門則是另一種感受，剛一跨進綠光組成的門，就感覺身子被一下子拉到急速，旁邊的景物不斷地變幻，卻由於速太快，而看不清楚。這才是實實在在的在傳送，是人在動。
這樣過了一段分不出是長還是短的時間後，我終於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停了下來。景物慢慢定格，卻是一片雪白。
等等……雪……白？沒錯，還真的都是雪，登時一股刺骨的寒意湧了上來，我禁不住打了哆嗦。
「阿嚏——」
旁邊響起幾聲打噴嚏聲，扭頭一看，卻是跟在我後面傳送出來的月心她們。一往無前和大象這兩個體格健壯的沒什麼反應，可是月心、天竹蓮和冷菱卻有些受不了。
剛剛還在炎日的照射下，現在卻已經身處冰天雪地的環境裡，任誰恐怕也不能適應。
「這什麼鬼任務啊。」天竹蓮抱怨道，她瞪了惡魔導師一眼。「你真的不知道這些情況？」
「我……阿嚏……我……我真的不知道。」惡魔導師的強壯和體質顯然也十分低，看他的臉色，恐怕不會比天竹蓮好受多少。
天竹蓮看看他的情況，可能覺得他該不會自己給自己找罪受，也就放過了他。
「克行，想想辦法，不然我們怕都要凍死在這裡了。」月心躲在我的懷裡，揚起臉道。
一陣凜冽地寒風吹過，眾人禁不住又發抖起來。我皺皺眉有些無可奈何，當初從都城出發的時候，為了留下空間擺藥水，我們是能夠不帶的就全部不帶，又怎麼會想到現在會突然身處嚴冬的環境裡呢。
我四下轉動著目光，想看看有什麼地方可以讓我們先避一避，可是迎接我目光的，確是一片雪白，連顯示有什麼洞口的深色都沒發現。看來看去，我突然看見了隨從的骷髏們，它們身上還有不少穿著剛才打怪物時掉落的布衣之類的裝備。
我讓那些骷髏把布衣都脫下來，送到他們身前。「來，各位，多穿幾件，應該不會冷。」
「什麼？」天竹蓮驚叫道。「克行，你讓我們穿骷髏們穿過的衣服？」
「那你想怎麼辦？」我攤手道。「現在我可沒辦法變出衣服來。來，先穿著，反正這些骷髏們看起來也挺乾淨的，應該沒問題。」
「好噁心。」天竹蓮仍然搖頭拒絕。
我也不強迫她，把自己身上套在盔甲裡的衣服脫下來給月心套上，然後再挑了一件厚實的風衣給她披上。
「克行，那你呢？」穿上這些衣服，月心的臉色好多了。
脫下了裡面的衣服，我的臉色立即發青了，先不回答月心，趕緊把骷髏們遞過來的衣服一口氣套了四五件。
「呼——」長出一口氣，這下好受多了。轉頭看看其他的人，一往無前像是根本就不在乎似的，站在寒風中眉頭都不皺一下。大象也沒接過骷髏們的衣服，只是原地運動了會兒。看來這兩位的體質果然高。再看看惡魔導師，他已經在第一時間把身上套滿了衣服，倉促間居然還有一件衣服穿反了，長長的衣角在風中擺動，煞是搞笑。
只有天竹蓮還在繼續抗拒著，看她的樣子，一邊是被凍得直打哆嗦，另一邊卻是拚命地拒絕骷髏們的好意，兩相為難，讓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天竹，你很健壯嘛，要不我們馬上走？」我呵呵笑道。
天竹蓮先是羨慕地看了月心一眼，然後悠悠地道：「誰叫我沒有人關心呢。」
這個傢伙，這種時候還有閒心說這個。我苦笑著拿去幾件衣服，強迫她穿上。她雖然掙扎了兩下，最終還是接受了。
「看，這不是沒事嘛。」一切搞定，我拍拍手道。「我的骷髏們還是挺好的，身上連汗臭都沒有。豈不是要比我的衣服乾淨得多。」
「可我不願意。」天竹蓮輕輕地歎口氣，低聲道。
我微微一楞，隨即轉身帶頭前行。
當你身處夏日，被烈陽暴曬的時候，肯定會想像著現在要是冬天該有多好，那樣多涼快啊。
可是，我們現在親身經歷了這樣的情形，卻不覺得有絲毫的舒適。突如其來的嚴冬讓我們這幾個準備不足的人好好嘗了嘗它的寒冷，在這種環境下，我禁不住又懷念起夏天的好處來。唉，人就是這樣，最嚮往的，永遠是現在得不到的東西。
這個鬼地方一望無際，而且除了白就是白，頭頂上也沒有太陽等等的指向路標，走著走著，我開始迷失方向了，分不清楚到底還是不是依著我們出發時的方向。
本來，我們以為只要認準一個方向前進，最後一定能夠到達邊緣，因為這畢竟是個任務的環境，不可能會有很長的。可是現在走了半天，周圍的景物仍然沒有半點兒變化，我們對於這個推斷漸漸失去了信心。
「克性，似乎有哪裡不對。」月心指指右邊的一處道。「我記得我剛才已經就看過那個東西了。」
我定睛一看，那個地方有一處黑點，在這個雪白的世界裡格外醒目，可是，我剛才沒注意到。
「月心，你確定？」
「嗯。」月心肯定地點點頭。
這下問題嚴重了，早就聽說過，人要是在沒有明確的方向指引下，由於人體本身的關係，最後就會走成一個大圓圈。看來我們現在就是碰到這種情況了。
「克行，看來我們在繞圈。」天竹蓮也道。
「嗯。」我點點頭。這個鬼地方，連坐標也不顯示，我們根本就無法根據這個來判斷。想了一會兒，我從骷髏的身上取下幾件色彩鮮明的裝備，丟一件在地上，然後再順著我猜測的方向丟出一件。這樣兩件裝備就形成了一條直線，我站在這條直線上向月心道：「月心，你來，沿著這條直線做瞬間移動。」
月心現在已經可以靈活地掌握瞬間移動，而按照系統的設定，瞬間移動是讓施用者在本身所在的點和目標點之間進行直線移動，而我們現在需要的，就是這個「直線」。
月心走過來，也站在這條線上，然後伸出手臂，和直線重合，目光落在指尖指向的方向。
「刷」，月心從我們面前消失，然後出現在直線指向的前方遠處。
我用眼睛測了一下，兩件裝備和月心成一條直線，於是向大象道：「大象，你去替下月心。」我把兩件裝備交給他。「按照這個方法，繼續。」
就這樣，我們用這個略顯麻煩的方法緩緩前進，雖然慢，但是卻正像我預料的，我們走的是直線。終於，周圍的景物不再單調，漸漸的也有了枯樹之類的東西點綴一下，讓我們看膩了雪白的眼睛得到了緩衝。
「哇，兔子。」天竹蓮突然指著遠處嚷道。
我們齊齊望去，果然，一隻純白的兔子就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看著我們，如果不是因為它的眼睛的顏色不一樣，恐怕我們還真發現不了它。
「好可愛。」天竹蓮興奮地就衝過去想抓住它。
我有些理解她為什麼這麼興奮，在這個冰天雪地的環境裡，周圍又是死一般的沉寂，如果不是我們人數還算多，恐怕早就有人要支持不住發瘋了。但是走了這麼長的時間，大家都有些身心疲憊，現在好不容易見到一個我們之外的生物，也難怪天竹蓮會這麼高興。
那隻兔子倒也不怕人，就這麼看著天竹蓮和它迅速接近。天竹蓮高興地衝過去彎腰就抱，誰知道那兔子突然一躍而起，伸腿在她胸前猛地一蹬，然後再彈出幾米遠，仍然直直地看著我們。
再看天竹蓮，她卻像是傻了一樣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我心頭一驚，跑過去問道：「天竹，怎麼了？」
她指指那隻兔子，結結巴巴地道：「它……我……它剛才一下就踢掉了我一半的血。」
「什麼！」一聽天竹蓮這麼說，我們頓時緊張起來，想不到這個一隻小小的兔子，居然就這麼厲害。
「鏗鏗——」
大象和一往無前已經拔劍在手，我們條件反射似地擺好戰鬥隊型，一個個如臨大敵般地盯著兔子。可是再一看兔子，它卻仍然瞪著它那雙明亮無辜的大眼睛看著我們，好像根本就不知道我們要幹什麼。
「克行，我看還是算了。」這樣僵持了一會兒，月心突然道。
「也對。」天竹蓮立即附和道。「反正剛才是我先接近它的，它這也算是正當防衛，是我不好，我們就不用難為它了。」
我暈，這兩個人，可真夠愛心氾濫的，難道這麼快就忘了這兔子還是一個危險的怪物嗎？
「放。」得，連冷菱也開口了。
「沒錯。」一往無前放下長劍。「我們獸人族的戰士對付的應該是最為兇猛的對手，而不是欺負這樣一隻弱小的小兔子，那不符合我們的宗旨。」
獸人族的宗旨？大姐。這是遊戲啊，你還真把自己當獸人了。而且這隻兔子既然能夠一下子就能踢掉天竹蓮一半的血，又怎麼能算做弱小。
再回頭看看大象和惡魔導師，他們也是滿臉無奈，看來還是男孩子的想法一樣。可是，不管是遵從尊重女士的禮貌還是少數遵從多數的原則，都得聽她們的意見。
「那好，反正它既然不主動攻擊，那就對我們沒什麼威脅，算了。」我只有妥協了。
「可惜，要是能抱抱它多好。」天竹蓮依然看著兔子依依不捨。「這麼可愛的兔子。」
還可愛？我看是危險。
我嘟囔著準備招呼她們開路。
「如果你真的想抱，那也可以。」突然，一個冷冷的聲音在我們身邊響起。
「誰？」我們立即又緊張起來。剛剛放下的長劍又被持在手中。這個人居然能夠離我們這麼近了還沒被發現，實在可怕。
「難道你們人類都是這麼擺出迎接儀式的嗎？」一個全身雪白的人突然從我們面前的雪地上冒了出來。
看她的模樣，是個年輕女子，不過就像這個環境一樣，全身上下都是雪白的顏色，只有眼珠黑得發亮。臉色居然有些透明，但看著卻並不會讓人覺得難受。
她的表情也是異常冰冷，如果拿冷菱的冰冷和她相比，那麼冷菱是有「生氣」的冷，而她卻像是連心都是冰的，根本就不會有任何的波動。
可是不管她看起來有多奇怪，但總是個人的模樣，我們馬上又放鬆下來。
天竹蓮指著兔子道：「你說我能抱抱它？」
那女子點點頭。「沒問題，看你們剛才的表現，應該不會傷害小靈，讓你抱抱也沒關係。」說罷向哪個兔子招招手。「小靈，來。」
說來也怪，剛才那隻兔子像是生人勿近的模樣，現在卻乖乖地跳上那女子的手。
「小靈，乖，讓這位姐姐抱抱，看來她也挺喜歡你的。」那女子輕輕撫摩了兔子幾下，然後把它遞到天竹蓮手上。
「哇，好冰！」天竹蓮接過兔子，突然驚叫一聲。
「沒錯，小靈身上很冰的，你受不受得了？」那女子雖然說的是關心人的話，語氣卻仍就是冰冷的。
「沒關係。」天竹蓮雖然看起來被凍得難受，但是她卻是真的喜歡那隻兔子。「它的名字就是小靈？」
「對，我給它取的。」那女子似乎對天竹蓮特別有好感，光顧和她說話，卻沒有理睬在一旁的我們，這讓我多少有些尷尬。
「那個……」我開口說道，等到那女子把目光轉向我。「剛才聽你說的話，似乎你不是人類？」玩遊戲時間長了，面對些非人類的生物，我也不至於奇怪了。想起上回尋寶，我可還和一個吸血鬼暢談呢。
「你說的對。」那女子道。「我的確不是人類。」
「那你是……」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是只在雪地裡生活的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