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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文 / 離子木

    「謝謝。」離燁展笑,眸中卻多了幾分黯然。

    原來……哪怕自己不在意哥哥身邊有別人,可是……

    卻依然被在意著啊!

    夜琴,夜琴!

    食指上的戒指如錐子一般地刺入我的胸口!那緊緊貼著指頭的夜字,似乎在這一刻上升了幾百度的溫度。

    恍惚中,那抹紫影跌落在地上,他的手往地上一搓,碎瓷被推的老遠。

    看了燁兒一眼,無視他眼中的渴望,我狠了狠心,目光毫無焦距地看著他手中的那一笛一壺,「燁兒,回國吧,或者……去找景貴妃和景易吧!」

    「哥,我不怪你。」燁兒咬著下唇,安靜瞧著我,輕聲地笑著,「讓我再看看你,明天……明天我就走。」

    聞言,我猛地抬頭,對上了燁兒的眼睛,那雙眸子彎彎地瞇著,淺淺地笑著。

    燁兒將手背到身後,即使他的動作再快,然而,我還是看見了他的手在顫抖,我垂頭,地上……灑了滴滴痕跡。

    那相思淚,果真點點如淚,絲絲苦澀。

    「哥,快去吧。」燁兒笑著,將我往門外推去。

    剛站穩,便已經聽到木門合閉的聲音……

    紙窗上的側影,是燁兒慢慢地蹲下身子,背,倚靠著木門。

    頭髮被風揚起,我終於追了過去。

    沒有,廚房裡沒有他!在寬大的驛站裡,我四處亂跑著,從來沒有那麼焦急過……

    「夜琴呢?」我見人就問,不停地重複著同一句話。

    「你見過夜琴沒有?」

    ……

    莫辰逸、紫依藍意,還有木落,四人站在一起,不知在說些什麼。我快步跑去,一把拉住莫辰逸參綠色的錦衣,「你。有沒有見過夜琴?」

    莫辰逸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他身邊的紫依與藍意一同抓住了我的手。「放開公子。」

    被莫辰逸那種帶著涼意的目光一掃,我第一次從他身上感覺到了寒意,緩緩地放開了手……

    擦身而過的那一瞬間,我的衣襟被莫辰逸拉住,無波無痕,帶著天生涼意與悲憫的嗓音悠悠而起,「他……應該在那邊。」

    朝著他指尖的方向看去……下一秒。他已經收了指頭,輪椅沙沙地聲音在耳後響起。

    「公子你沒事吧,他有病啊。」紫依的抱怨越來越縹緲。

    找到夜琴時,他正環膝而座。一個在角落裡,讓我不覺地放慢了步子。

    那一抹紫衣印襯下,那我感覺到……那是的夜琴是多麼孤單啊。

    與他並肩而坐,倚於牆角,我與他。誰都不曾開口言語。

    「對不起。」

    「對不起。」

    許久之後,竟是一起開口,同訴一句話,我與他皆是一楞。

    慢慢地拉開他的袖子,他左臂上被瓷片滑開的口子還在流血。一條又一條,鮮紅的顏色刺激著我感官,好幾條只是破了條,血已經停了,便是流著血的,傷口也不深。

    這些,於我身上,只是不值一提的小傷,可是,在他手上便不一樣了,條條都是鑽著的疼。

    「疼吧!」將衣服扯下一條布來,當做繃帶,我往夜琴手上裹去,輕聲道,「燁兒明天就離開。」

    「不行!」夜琴的反應竟是那麼激烈,胸口上下起伏著,「如果沒有我……」頓了一頓,夜琴繼續說道,「賢王,是那樣好的人!」

    我手一抖,那結沒有打好,只好埋頭重新去結。

    我真沒用,剛才……夜琴也感覺到那輕微的顫抖了吧。

    「玨,我不應該的。」夜琴側頭靠在了我的肩膀,很輕很輕,「可是,請你相信,賢王能醒來,我很開心!」

    「我知道。」

    「他是你弟弟,哥哥與弟弟在一起,本就是天經地義!」夜琴的頭在我肩膀上蹭了蹭,「玨,我看見……他的鞋子破了,他一定趕的很急!他……那麼那麼想見你。」

    聽到這裡,我只覺得全部的血液都要往腦袋上竄了。

    「玨!」夜琴拿下面具,在我臉頰上輕了一口,「去見他吧,也別讓他走。」

    「我……」

    「我求你」夜琴一笑,紫衣滑過我的眉毛,「我相信你。」

    好說歹說,他終於肯去見他了。

    「對不起。」淡淡地說了一遍,「原諒我!」

    原諒他沒有那麼大度,所以,他不讓他走,他讓他陪在他身邊,卻一直在強調著——他是他的弟弟。

    哥哥與弟弟應該在一起,理所當然!

    可是——只能是兄弟!

    請原諒我的自私!

    對不起,賢王!

    夜琴將臉埋入了掌心中!

    終是沒讓燁兒離開。

    看著身邊的風景慢慢地在眼前流逝,水淨依然趕著馬車,馬車裡,無非多了一個離燁,可是,於所有人而言都變的尷尬起來,星兒終是受不了那種詭異的氣氛,一掀簾子,往外一跳,跑去與水淨並坐一起,長長地呼了一品氣,對著水淨的耳朵不知說了些什麼。

    三個人沉默著,夜琴與燁兒一左一右地坐在我身邊,我瞧著窗外,餘光不時地瞟一下夜琴與水淨,只見兩人俱是低垂著頭。

    相思淚的酒香在車箱中瀰漫開來……

    燁兒……他該怎樣難過啊?

    他一定會把這些都規結到自已身上的……

    燁兒的玉笛自那日起,我便沒有要回了,任他帶在身上,而他,卻也從來沒有吹奏過一曲。

    「還有多久能接得到景愉與慕靈。」

    水淨的聲音隔了簾子淡淡傳了進來,「兩個時辰吧。」

    之後,便又是沉默!

    「……」淡淡地笑了笑,我望著燁兒,「對了,你還不知道他們吧。」

    燁兒展顏微笑,「哥,我聽你說。」

    於是,我開始不停的說話,從離仁假死到古墓找人,從梁沫到朝子然……

    偶爾,夜琴也會補一點我說露了的東西。

    燁兒聽的很仔細,眉眼間隨著我的轉訴不時地漏出幾分情緒,最後卻是化成了一聲歎息,「哥,原來……我錯過了那麼多。」

    夜琴淡淡地笑了笑,接著道,「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吧,賢王是玨的弟弟,自是可以與他並肩,那些錯失的,又何需惋惜呢?」

    「……」燁兒楞了一楞,半晌之後才道,「夜琴,叫我離燁吧。」燁兒的臉上有些慘白,水晶一般的笑容似是也失去了光彩,空落落的掛在臉上,沒有一絲真實感,「賢王二字實在太過生疏了,你是哥哥的夫君愛人,你我,本是一家人,說起來,離燁還該喚你一聲……」

    「夠了!」看著那張失了光彩的容顏,我心口刺辣辣地疼了起來,哪怕我與燁兒不可能,可是,我還是不想聽見他親口說出那些,於我而言尚且如此疼惜,於他呢?燁兒,要你親口說出這些,親手將離玨推開,我怎麼忍心?

    夜琴的手緊緊地捏了起來,慢慢將頭抬起,苦笑一聲,拉下衣袖,掩住了食指上的墨玉戒指,再不看我。

    「夜琴,你別這樣。」我的語氣中帶些淡淡地哀求與無奈。

    「那……」馬車一顛,夜琴的髮絲掃過我的臉頰,「我該哪樣?」

    「哥!」一口飲盡相思淚,「當年離宮,周遊九國,哥身邊雖伴有無數佳人,但,哥哥是孤單地,如今,雖只有一個夜琴,然,於你二人而言,皆是足夠。」

    「……」夜琴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極力忍著哭腔一樣,「你想……」

    「我知道,夜琴想讓我只將自已當作哥哥的弟弟……可是,我喜歡他啊,不是弟弟對哥哥感情,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喜歡了啊!我不願意,也不想否認那份感情——如今朝中只有一個朝子然,我這攝政王也該做些事了。」透過窗子,燁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哥,你知道便好……我不願讓你為難!」

    說完,燁兒便一躍跳下了馬車!

    抹了一把臉,溫的!

    是燁兒的——眼淚……

    不是的,不是的!

    我不要你笑著流淚。

    我起身便想去追。

    手,被夜琴緊緊地抓住,「玨……留下來。」

    燁兒的身影已經飄然遠去,狠了狠心,我有力將夜琴的手指板開。

    夜琴頹然坐下。

    水淨跳進車裡,往我臉上刮了個耳瓜子。

    「別這樣。」星兒將水淨拉開。

    「夜琴,燁兒不該承受這些的,我心裡有你……」

    坐在馬車的木板上,夜琴接著我的話說道,「但是,你的心裡也有他,是嗎?」

    有嗎?離玨心裡有他,可我呢?也有的吧!

    避開這個問題,我道,「我會和燁兒說清楚的,還有……」如果燁兒給夜琴帶來的傷心與恐懼那麼深,那麼,月應該怎麼辦?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因為夜琴放棄月的,以其到時候讓夜琴更加難過,道不如此時捅開了一併說來,「我不會對你放手,就如我不會對月放手一樣。」

    夜琴像是沒聽清楚我在說什麼一樣,呆呆地望著我。

    「夜琴,便是沒有燁兒……」手背於身後,相互扶持著,彷彿只有這樣,我才有勇氣告訴他那麼殘忍的一句話,「我的生命裡,也不可能只有你!」

    我一直以為,夜琴的淚永遠是含蓄的,淡淡地,無聲無息地滑落的,可這一次,他卻放聲地哭了!一聲一聲,淒厲而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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