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二十九章 酒樓風波 文 / 廉頗
那「刀疤臉」踏入店內,吆喝道:「小二,給我上十斤熟牛肉、五斤女兒紅來!」說罷便同眾人圍桌坐下,其粗莽的架勢,嚇得其他客人紛紛退避。
店小兒趕緊跑來,一看見這幾位,臉拉得老長,心中愁道:「這瘟神咋又來了?」臉上卻擠出笑容,說道:「哎呦,淮四爺,今日裡什麼喜事,您又大駕光臨了?」
淮四爺將大刀往桌上一放,說道:「今個你爺爺又完成一趟大鏢,心情舒暢,快給爺爺上菜來,爺吃得高興,說不定把這賒的錢一併還了!」
店小兒一聽,連珠價叫苦,這淮四爺三番五次賒賬,已欠下不少銀款,光是嘴上這麼說,還真能一次還清了?
原來這淮四爺是甘涼州某鏢局的大當家。明面上從事護鏢生意,暗地裡卻幹些打家劫舍的勾當。他在甘涼州一帶橫行霸道,在哪家酒肆吃飯喝酒,從不付賬,還說自己保護店家,沒收保護費已經是虧本了。
這淮四爺有一遠房表哥,官居甘涼州守城將軍,軍威顯赫。當地人雖苦於淮四爺,卻不敢得罪他的後台,都是敢怒不敢言,將其當瘟神遠而避之。
店小二聽這「苦主」要十斤牛肉,瞥了眼旁邊一桌客人,顫顫巍巍道:「四爺,今……今日真不巧,牛肉都被一位客人給……給點光了。」
「什麼?你敢糊弄老子?」淮四爺倏地站起,拽著店小二的衣襟,將他高高舉起。
其餘客人一看這架勢,嚇得個個起身離席,匆匆往店外散去。一會功夫,眾人走得乾乾淨淨,除了淮四爺一幫人外,只有西首還坐有一人。
那人對週遭情況好似渾然不覺,只是埋頭吃飯。
店小二嚇得手舞足蹈,「掌櫃、掌櫃」叫個不停。半響之後,一個頭戴方帽,身著黃袍的中年男子快跑出來。他一臉笑容,雙眼瞇成了縫,見到淮四爺等人,笑著招呼道:「四爺、四爺,您消消氣,這龜孫子不識抬舉,連話都會不講。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就饒了他吧。」
俗話說不打笑臉人,淮四爺鬆開店小兒,後者屁股著地,顧不上喊疼,立刻起身、躲到掌櫃身後。
淮四爺道:「這究竟怎麼一回事?這麼大的店連牛肉都沒有了?」
掌櫃始終擺著笑臉,搖了搖手,表示不是這麼一回事,跟著右手斜指,指向西首那人,暗示和此人有關。
淮四爺惡眼圓睜,望向西首那人。見其衣著普通,脖粗肩寬,身材壯碩,桌上擺滿了數盆牛肉。
淮四爺從未見過此人,見他桌上牛肉足有數斤之多,暗暗罵道:「這貨是不是餓成鬼了,哪有一人吃這多牛肉的?」
隨即將大刀往肩上一抗,搖晃著走過去,來到那人身後,吆喝道:「這位兄弟怎麼稱呼啊?」
那人聽了並未回答,兀自低頭吃得起勁。
淮四爺不知對方底細,按照道上的規矩先禮後兵,誰知這傢伙竟如此囂張,連看都不看他一眼。當即惱羞成怒,罵道:「哪來的賊小子,敢到爺的地盤撒野?」掄起大刀,朝此人所坐板凳砍去。
店小二不知此招深淺,還道淮四爺大開殺戒,驚叫一聲,蒙起眼睛。只聽「卡嚓」兩聲後,他渾身立時哆嗦起來,還道這瘟神已將人砍了,睜開眼睛瞧去,看到眼前一幕時,驚訝地合不攏嘴。
原來淮四爺這一刀,只是奔著板凳而去。只見原本四個腳的板凳,此刻只剩朝內兩隻。普通人坐上去,定會跌個人仰馬翻。哪知此人坐得極為平穩,瘸腿的板凳如鐵釘一般釘在地上。
淮四爺心中一驚,暗討此人究竟是何方人士,這鐵馬橋的功夫練得真俊啊。眼見對方依舊背坐不動,好似當自己不存在一般,怒火更熾,也不管對方是何來路,先給他一刀再說,對準大漢肩膀又是一刀劈去。
刀光襲來,那人還是一動不動,再不躲閃,他的肩膀就要卸下來了。店小二雙手捂眼,不敢去看,其餘漢子則是面露獰笑。
突然傳來「咚咚」兩聲,眾人只覺時間像停頓一般,眼前一空,沒有血光、沒有嚎叫。
再凝神一望時,個個驚得臉色慘白,只見大刀丟在一旁,淮四爺被那人一腳踩在腳下,口吐白沫,昏迷不醒。而那人則穩如山嶽,只顧吃著牛肉,好似什麼事也沒發生一般。
淮四爺手下四人,一臉茫然,未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一眨眼間,老大就被人降服,心中駭然無比,均想此人定是使了妖法。他們掀翻桌子,手持大刀,圍攏上前,一併向那人砍去。
只聽「砰砰砰砰」連續四下悶哼,跟著又是幾下「霹靂匡啷」聲……片刻之後,再看那四條漢子,如疊羅漢般,一個壓著一個,堆在地上,個個口吐白沫,昏迷不醒。被壓在最下面那人,正是最先倒下的淮四爺。
店內一時寂靜無聲,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
此時,店外一人晃頭晃腦,悄悄張望,正是栓牛之後、坐地休息的牛大力。店內如此動靜,早以引他悄悄窺視。起初淮四爺掄刀砍向大漢時,他就隱隱看到,好似一道虛影,從那人所坐之處,一閃而起,轉瞬之間,淮四爺便倒地不起。
牛大力眼見惡人受懲,yu拍手稱快,又見餘下四人朝壯漢圍攻而至,暗暗替那人擔心,誰知結果又是出乎意料,四人如中邪術,毫無反抗之力,便伏地不起。
掌櫃依舊滿臉笑容;店小二嘴巴張得老大;牛大力則是呼吸急促,立刻縮回牆角,免得被人看到,捲入是非。
大漢吃完最後一塊牛肉,拿起桌上酒壺,「咕嚕咕嚕」往嘴中猛灌,竟不換氣,一口將烈酒喝盡。
他轉過頭來,滿頭長髮,一臉鬍鬚,樣貌甚為粗魯。他將嘴巴一抹,說道:「店家,多少錢?」語調清脆,聽聞其聲,竟然是位年輕人。
掌櫃說道:「這位客官不用付錢,就當是我們送您的。」
大漢說道:「那怎行,這麼一來我不成惡人了……」說著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跟著又問道:「據我所知,有位玉神醫住在本地,掌櫃可知如何才能找到他?」
牛大力聽了「玉神醫」三字,精神一振,凝神傾聽起來。
掌櫃眉頭緊鎖,若有所思,說道:「您要去找玉神醫啊,這也太巧了。玉神醫所住之處,離這店舖不遠。出了門,從左首弄堂進去,一直走。出了弄堂後再走幾里路便能看到一片林子,玉神醫府邸就在林子前。」
掌櫃頓了一下,瞅了眼大漢,說道:「恕我斗膽問一句,您找玉神醫可有何事?看您不像看病的人啊?」
大漢並未回答,正yu轉身走人,忽又停了下來,似乎想起什麼事,來到掌櫃面前,笑瞇瞇問道:「你見我打架竟一點也不害怕,臉上始終笑嘻嘻的,這份膽識可不差啊。」
掌櫃還是一副笑臉,聽了大漢的話後,原本瞇成縫的小眼略微張開一些。用手抓著臉頰,笑道:「客官,您有所不知,小人天生一副笑臉,這肌肉早已僵化。適才店內情勢凶險,小人雖是一臉笑容,心裡卻害怕的緊。幸好大爺您武功高強,沒得受傷。」說到這裡,拿出手巾擦起汗來。
大漢點了點頭,說道:「這幾個渾人,沒有十天半個月不會醒。你就安排一下,將他們送回住處,諒他們以後不敢再來鬧事。」說完,轉身朝店門走來。
牛大力見大漢向門口走來,冷汗直流。他自幼力大無窮,在村裡也算是威震一方的人物,誰知見到此人時,無形中有股威壓,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一閃身躲到牛車旁,佯裝整理牛車的樣子。
大漢跨出門來,朝右首走去。沒走幾步突然轉過身來,朝牛大力望了幾眼。
牛大力此時正好回過頭來,與大漢目光相對,看仔細了大漢的面目。見他滿臉絡腮鬍子,長髮披肩,好似山裡才出來的野人。只是眼眉深邃,隱隱帶有一絲憂愁之感。
這一對視之後,大漢微微一笑,嚇得牛大力趕緊收回目光,拿起幾塊食料,塞進牛兒嘴裡。
片刻之後,他再次轉頭望去,大漢已然不在,好似突然消失一般。
牛大力渾身打個寒顫,他一生所遇怪事以今日所見最甚。
回了回神,走到老父身前,準備餵他吃點乾糧。一側眼,看到掌櫃來到門口,左顧右盼,神情頗為古怪。
那掌櫃瞅到牛車立在店門前,頗為不悅,斥道:「哪來的鄉巴佬,別擋在門口妨礙大爺做生意,快滾、快滾!」
牛大力聽了,默不作聲,心想這裡不是崇州地界,不要輕易惹事,忍忍就算了。當務之急還是趕緊去找玉神醫,治好老父眼睛要緊。於是拉起韁繩,拖著牛車往右側胡同裡走去。
掌櫃見門口無人,便拉上店門,合上門閂。眼見淮四爺等人兀自昏迷不醒,嘴角一揚,泛出陣陣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