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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二十二章 合作 文 / 優靈

    這是怎樣程度的強力詛咒啊!芙蕾拉的意識體躲避著四面壓來的,企圖也吞噬自己的詛咒力量,一面在濃濃黑雲般的混亂意識世界裡搜尋伊利沙德被抑制的意識。時不時的有零落的意識碎片散逸,與自己的意識體一捱就是一組雜亂的畫面,芙蕾拉很快明白,這就是伊利沙德的記憶。

    是要通過消抹記憶來控制被咒者嗎?這個詛咒,可是相當的惡毒啊!

    她也不禁痛恨起下詛咒的術師來,加快速度尋覓著伊利沙德的意識。儘管努力避免與他的記憶相觸,四處飛舞的碎片還是不自覺地撞上來,一段段散亂的畫面不斷湧現——被冷落的童年,立為太子後才緩和的母子關係,艱辛的太子之路,不斷的暗算和較量,被未婚妻親手擊中時比傷口還要痛的心的碎裂……

    在濃黑的深處,芙蕾拉終於找到沉睡著的伊利沙德的意識。「將他的意識踹醒」,她覺得炙龍的話相當有道理,伸出「腳」狠狠踹。

    「醒來,伊利沙德!之前不是還很得意嗎?!拽成那樣就不要被區區詛咒打倒!賴在這裡睡覺你還算是男人嗎!」她使勁撞擊著伊利沙德的意識體,散發出的光芒驅趕走籠在周圍的黑煙,逮到機會非常強勢地訓斥著,「起來!你的野心呢?就這麼死了的話真讓人看不起你,沒用的傢伙!」

    在她的努力下,那團白色的意識體有了些微反應,飄渺的聲音絮絮傳來:「你說誰沒用?沒看到我被綁著嗎……」

    「哈,你還沒死啊!」說話的時候,她察覺到有絲線一樣的黑氣附在伊利沙德的意識體外,念動起咒語,徒然增亮的光芒化成刃,利落地切割開這些令人噁心的東西。

    「我已經仁至義盡了,想死的話就死吧,我不管了!」說著,她嗖的一下,很快退出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

    頭暈頭暈,芙蕾拉懶洋洋地靠著椅背大口呼吸,手腳軟綿綿地難以動彈,她琢磨著,肯定是沾染上了詛咒的穢氣。好人果然是不能做呀!她鬱悶地抓抓頭髮,炙龍還在耳邊哼哼唧唧。

    「為什麼要救他?」

    「我也不知道……一下子被哭聲感染了。如果快死的是蘭登,我也會是這樣的吧……」

    「該死的精靈體質……」炙龍輕聲嘀咕了一句。

    「咦,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

    芙蕾拉也不再追問,沉吟了一下,忽然高興地說:「吶,炙龍,我變厲害了吧?這種程度的魔法難不倒我了呢。」

    炙龍毫不留情地潑冷水:「小心著點吧,精神魔法可是很危險的。」

    芙蕾拉嘟噥著不再理會它,望著天花板默默想道——

    為什麼要救他?

    從伊利沙德那裡帶來的灰暗情緒還壓在胸口。原來他並沒有完全騙自己,一直以來,他都是孤獨地走在血與淚鋪成的權力的道路上……

    不,還是有人願意為他奉獻一切的。

    她感慨地閉上眼。只是那一瞬,維格的哭聲中透露出來的想要這個人活下去的強烈願望,讓她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援手,厭惡和猶豫都擠到了一邊,腦中只有「不能讓他死」的念頭,現在想起來,還真是不可思議。

    自己什麼時候成了濫好人了?她用腳尖點點地,估算著實在沒多少力氣逃出這裡,再次無比懊悔地蒙上臉。

    「為什麼要救我?」

    像是回應她的心思似的,伊利沙德的聲音忽然鬼魅一樣飄出來,服侍在旁的維格大喜過望地湊上前,卻被他冷淡地推開,一雙仍然黯淡無神的眼只是盯住了芙蕾拉。

    「為什麼救我?」他又問了一遍。

    「不是我想救的。」芙蕾拉瞟了他眼,漠然道。

    「你不該救我的。」

    壓下心頭的怒火,芙蕾拉撐著椅子扶手站起來冷冷道:「沒錯,這是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

    伊利沙德忽然笑起來,馬上轉為劇烈的咳嗽。維格又著慌地要使用聖光,被他不耐煩地揮開。

    「你先退下。」

    維格的臉上一下子閃過黯淡,他注視著伊利沙德緩緩退出房間。芙蕾拉於心不忍地對伊利沙德說:「你不該這麼對他,他甚至願意為了你犧牲性命。」

    伊利沙德沉默了下,慢條斯理地說:「那是他的事。」

    芙蕾拉完全被激怒了:「伊利沙德,你到底有沒有心!」

    「我說錯了嗎?」伊利沙德冷靜道,「沒有人逼他,生或死都是他自己的選擇,隨意地丟棄性命這種自以為是忠誠的行為,在別人眼裡可能只是愚蠢而已。」

    門發出輕輕的嗒聲,芙蕾拉擔心地朝那裡看了一眼,然後忿忿不平地瞪著伊利沙德,但伊利沙德顯然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閉起眼輕輕說道:「等待救贖的我躺在深深的海底,那道光穿透重重黑幕喚醒我……可為什麼,光的盡頭竟然是你……為什麼救了我的人是你……」

    為什麼救贖我的人,卻是不屬於我的人……

    落寞地一笑後,他轉眼看芙蕾拉,問:「現在沒有人能夠阻攔你離開了,怎麼還不走?」

    「我也想走,可是,來不及了……」芙蕾拉扯扯頭髮一屁股坐下,「都是你這個笨蛋關了我那麼久,把我的計劃全部打亂!你得負起責來,伊利沙德!」

    她正視著伊利沙德,嚴肅地說:「我們來做筆交易,我幫你得到帝位,你借給我足夠的力量。」

    ——只是時機未到,等她明白利害後,她會做出符合本性的選擇。

    好像早已預料到地滑過一絲瞭然的笑容,伊利沙德用慣常的譏諷的語氣懶懶說道:「我憑什麼相信你的誠意?之前不是抵死不從嗎?」

    「我不是說了,來不及了!」她跺了下腳,「你一定知道亞爾斯發生的事,米爾德麗特王太后正在籌劃掀起西陸的大動亂。為了阻止她,我必須獲得足以抗衡的力量。既然你這個混蛋打亂了我的計劃,你就得負起責任來!」

    「完全——沒有聽明白。」

    芙蕾拉煩躁地抓抓頭髮:「別說你不明白,我也不明白那個女人安的是什麼心!可這是千真萬確的,她打算殺我前親口跟我說的!必須阻止她,如果不想讓黑暗的亂世降臨的話就必須阻止她!」

    她吸了口氣,表情變得森然,語氣也轉冷下來:「只要我願意,一天之內就可以毀滅好幾個城市,也可以在首都沒有防備前攻入王宮。如何,接受交易嗎?」

    伊利沙德探究地盯著她,許久後微微笑道:「我從來不懷疑龍魂將軍的實力。但是,是什麼讓你突然改變了主意?」

    「看看你的左肋,那裡有火焰的印記。」芙蕾拉偏開臉,「我給你下了咒,一旦你對我、對亞爾斯起不軌之心,痛苦的人會是你。情況變了,伊利沙德,我不再是任你欺負的傀儡。」

    「原來是這樣。」伊利沙德沒有想像中的生氣,面色平靜地說,「那我還有別的選擇嗎?」他頓了頓,說:「不過,我並不需要你用恐怖的魔法力量去屠城。」

    「啊,我知道。」芙蕾拉淡淡一笑,「魔法不是用來屠殺同類的。」

    *****

    伊利沙德不愧是在爭權斗勢中長大的,即使被逼隱遁躲藏,依然保存著一定的勢力。除了掌有對黑鷹長弓隊的控制權,他還帶出了四隊絕對忠誠的光輝騎士,可以說,他幾乎和新王辛普斯平分特拉巴的精英力量。唯一欠缺的是魔法師和牧師的數量,但魔法力量這一缺憾因為芙蕾拉的加入而大大改善。

    從確定合作開始,反攻的號角正式吹響。措手不及的城門守備軍往往是剛看到大隊人馬逼近城池,就莫名其妙地失去了意識,伊利沙德的隊伍兵不刃血地長驅直入佔領城市。從瓊斯羅傳出來的對伊利沙德的盛讚風一樣地刮向其他地區,民眾對前皇太子的勢力回歸很是高興,對收服城市的管理也變得簡單,短短半個星辰期,伊利沙德的地盤就從東部魯阿-多郡擴展到中東地區,直指西南部首都。

    撇開以前種種的不愉快,就攻城而言,芙蕾拉和伊利沙德的配合可算默契。在伊利沙德破除掉城防的結界後,芙蕾拉發動「混亂祭祀」使守軍喪失意志,長弓隊只需要清理城中負隅頑抗的殘軍,騎兵更是清閒得沒事做。勢如破竹的連續拿下兩個郡後,國王派來了大量援軍,這才使攻城變得稍稍麻煩。然而這已經讓芙蕾拉感受到了精神系魔法師無可比擬的強大,在維格的治療下,一開始大量使用魔法造成的不適感也漸漸變得無關緊要。

    可是,還是太慢了。

    芙蕾拉不安地看了要落山的太陽。以王太后興風作浪的能耐,這些時間足夠她策動什麼了。與伊利沙德合作後,她也能得到一點外界的情報。亞爾斯和薩肯雖然沒有面上的大動作,但兩國在邊境上的佈防都更嚴密了。

    拜託,一定要趕上啊!

    注視著對面的城門,芙蕾拉不自覺地在馬背上輕輕叩指。只要攻下這座扼守中部的軍事要塞蒙多哥,就等於打開了通往首都的大門,接下來的戰鬥便輕鬆很多。對於一支軍隊來說,這樣的速度已經很快了。

    太過急躁反而會壞事。她對自己說道,深呼吸幾下,調轉馬頭準備回去,伊利沙德卻策馬慢慢靠過來。

    「這樣摧毀xing的力量,亞爾斯王就不擔心嗎?哪天龍魂將軍起了謀反之心,頃刻間就能滅國呢。」伊利沙德撫著下巴,饒有興趣地瞇起眼。

    「忠誠是每個龍魂之心繼承者必須擁有的東西,不然不會被炙龍承認。一旦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自然會有魔法協會那幫老頭子來收拾你。龍魂軍隊是保護亞爾斯的盾,而並非鋒芒在外的劍。」身在前線,芙蕾拉立刻變了個樣,撫摸著龍魂之心異常莊嚴地回答道。

    「就亞爾斯光輝的侵略歷史而言,龍魂軍隊似乎不是你說得那麼低調呢。」伊利沙德不冷不熱地笑了下,「你拋頭露面也很久了,蘭登將軍好像沒什麼動靜。」

    「我給他傳過信息。」芙蕾拉刻意轉開視線。她確定蘭登收到了留言球,從他沒有冒冒失失出現來看,顯然默許了她的任性。垂下眼簾,她在心底說了聲抱歉。

    「然後他就安心讓你待在我身邊?待在一個聲稱要娶你的男人身邊?」

    「我已經不跟你計較那件事了,你非要提起來嗎?」芙蕾拉沒聲好氣地說。

    「我只是在懷疑,那個男人真的愛你嗎?他值得你犧牲那麼多嗎?」

    「你根本不懂什麼是愛。」芙蕾拉平視遠方,緩緩道,「愛是無私的,真摯的,給予絕對的信任,奉獻全部的身心,不求索取、不圖回報地付出。愛不是你認為的,可以交易,可以收買,愛不是能與權力、地位和金錢相提並論的東西。」

    「那種東西有什麼用。」伊利沙德訕笑道,「人的承載是有限的,如果我的負載超過了我的承受,我一定會先捨棄這種無用的東西。」

    「古拉斯也說過這樣的話,沒有被捨棄的犧牲,就得不到想要的結果。這也許是你們所謂的領袖思想,可是,在成為領袖之前,你們首先是一個『人』,如果連人基本的良心和情感都沒有的話,即使擁有了全世界,也是可悲的。」

    「你認為我可悲?」

    「是的。連愛都被你用來計算,仁慈都用來謀劃,這樣的活著,你覺得幸福嗎?」

    她忽然打住了,伊利沙德心底那些灰暗的情緒再一次在她腦中鋪展開。對從來沒有感受過愛的他說什麼大道理都是蒼白的,發出一聲低低的憐憫的歎息,她牽轉坐騎,一隻手卻忽然拉住了她的韁繩。

    「你在我的精神裡看到些什麼?」伊利沙德沉著臉,偏偏放緩了語氣顯出不在乎的樣子。

    「才不是我自己想看的!」

    看著芙蕾拉立刻撇清關係的樣子,伊利沙德不經意地露出一絲笑意:「到底看到了什麼?」

    芙蕾拉低頭沉默了半晌,忽然甩鞭抽掉伊利沙德的手策馬而去,還回頭給他一個鬼臉:「不告訴你!」

    沒有人希望傷口被別人窺見,尤其是那些只能duli躲在陰暗裡舔舐的傷痕。

    夕陽在天際暈出血一樣的色彩,望著這樣的天色,芙蕾拉機伶伶地打個冷顫。明天,當蒙多哥戰役開始後,就是伊利沙德兄弟正面交鋒的開始。

    「親人相弒,手足相殘,絕望之風嗚咽血色大地;日月失色,星辰暗淡,末法之世降臨離亂大陸。」母親的亂世預言,果然已經開始運轉了。

    握住韁繩的手越來越冰,她在帶著焦味的風中垂下頭,彷徨著未知的未來。

    ******

    「哎呀哎呀,辛普斯真是不惜工本,把全國的魔法師差不多都送來了。」面對蒙多哥一層層的魔法結界,伊利沙德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特拉巴的魔法力量在三大強國中屬於弱者,培養出的魔法師數量遠遠不及亞爾斯和薩肯,在戰場上,他們的魔法師是比什麼都要珍貴的戰鬥力。而蒙多哥光城牆上就立著十幾位魔法師,可見這座城市同樣讓國王辛普斯相當看重。

    這段時間來,投靠伊利沙德的魔法師也不少,但是魔法上的較量,一個位階的差距就是幾年幾十年的功力,絕不是單靠數量就能取勝的。投靠來的大多是低位法師,維持己方的防禦還行,要去跟這些金杖以上的大魔法師對抗還不成氣候。真正能上場的戰鬥力,還是只有芙蕾拉和伊利沙德。

    果然還是太自大了點。芙蕾拉敲敲額頭。雖然她已經能自如施展精神系魔法,但還沒自負到認為自已一個就能打遍天下無敵手。前陣的一路順利讓全軍都帶上了驕傲的情緒,蒙多哥這塊硬骨頭真的能啃下來嗎?

    她偷偷瞄向伊利沙德,正巧他也在看她。視線接觸後,伊利沙德微微一笑,向她靠過來。

    「在緊張嗎?需不需要這個?」他拈著一塊草綠色軟滑的膠凍。

    芙蕾拉想起那時被逼吞下去的東西,警惕地後退幾步。伊利沙德大笑著,一口嚥了下去。

    「別怕,那是騙你的,不是什麼毒藥,只是過量的安神劑而已。」

    「哈,還有什麼是騙我的?!」芙蕾拉氣紅了臉喝道,「葛南頓的瘟疫也好,一天不服用就會死的毒藥也好,你這人說謊真是眼都不眨!」

    「那是因為你太好騙了。」

    芙蕾拉忽然瞇起眼,冷森森地說:「但我可沒有騙你,要不要試試看我下的咒的效果?那是直接在你精神裡下的咒,我還真是很想檢驗下呢。」

    「你是要我做你一輩子的奴僕嗎?」伊利沙德笑著貼上來,捲起她的頭髮,低低的語調裡帶著些許蠱惑,「如果你留在我身邊,我倒是很樂意呢。」

    芙蕾拉甩掉他的手,冷冷說:「做夢!好好記著約定,要是以後敢對亞爾斯出手,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不愧是龍魂將軍,說出的話都那麼無情功利。」他突然環住芙蕾拉,輕笑著在她耳邊說,「那麼,就盡你的義務。帶來希望的神的使者,賜福給我們吧。」

    他迅雷不及掩耳地吻下去,將呆了一下立刻反抗的芙蕾拉的手扳回體側,在她唇上悄悄說:「這是鼓舞士氣的方法,你也不希望我們輸,是吧?」

    結束這個看似完美的擁吻,伊利沙德用指端輕觸了下嘴唇,散向下面的將士。

    「彌諾托神的祝福與我們同在。」

    軍隊爆發出強烈的歡呼,只有芙蕾拉捏著拳,青筋在額上一下一下地跳動。

    隨著伊利沙德的進攻命令發起,雨一樣的箭射向城牆,上面的魔法師立刻隱到大盾後面。雙方都對彼此知根知底,一時間戰局相持不下。沒有到背水一戰的地步,芙蕾拉當然不會使用損害己身的超級魔法,而伊利沙德也安然地立著沒有一點指示,兩個能夠正面抗衡對方的魔法師就這麼靜靜站在軍隊中間觀戰。

    然而當芙蕾拉轉頭看伊利沙德時,卻發現他的唇角流轉著一抹淺淺的冷笑。

    「快了。」他輕聲自語,眼裡交織著狂熱的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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