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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二十四章 嫉妒 文 / 優靈

    兩股力量相撞的衝力將芙蕾拉從空中掀落,本能向炙龍伸出的手抓了個空,她驚慌地閉上眼,身體沉沉地穿過風,自行流轉的精神力終於在觸地前那刻聚集起風元素托住身子,然後一團溫暖忽然裹住她。

    「蘭登?!」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穩穩地把她接在懷裡的人正是蘭登。兩人在這時重逢,都不知該說些什麼,相視許久後,蘭登小心扶起她,輕聲問:「摔疼了嗎?」

    「沒有。」芙蕾拉驚喜地望著蘭登,「你,你怎麼來了?」

    蘭登抬頭望向遠方,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黑術師原本立著的地方,站著一個熟悉到令她不敢相信的身影。

    「謝爾曼……」她喃喃道,使勁扯動蘭登,「那是謝爾曼嗎?是他吧,是他吧!」

    「是的。」蘭登低頭看了她一眼,很快轉開視線。

    芙蕾拉忽然驚叫道:「那裡有黑術師啊!謝爾曼危險!」

    「沒事的。」蘭登撈回想要跑過去的芙蕾拉,「法師已經死了。」

    她眨了幾下眼,輕輕說:「這樣啊……」

    難怪「血之玫瑰」會忽然失控,又那麼迅速地被她的魔法壓制住,原來引導魔法的黑術師死了。就算擅長運用各種詛咒,還是敵不過一把小小的匕首,力量這東西,真的沒有絕對的大小。

    蘭登異常冷漠地掃了眼風暴中的伊利沙德,箍住芙蕾拉的腰,低聲說:「走。」

    「誒?可是……」

    蘭登扳回她看向伊利沙德的頭,夾緊胳膊,不容置疑地邁開步。

    「等等,蘭登,我現在和伊利沙德是合作關係,所以……」芙蕾拉瞟了下蘭登繃緊的下巴,立即敏感地意識到不對勁,「你怎麼了,蘭登?」

    「先去和謝爾曼匯合。」

    「可是,蒙多哥……我答應伊利沙德……」她踉蹌地跟著,風不斷灌進嘴裡,讓她氣息不順。

    「那是特拉巴的事,你摻和進去算什麼!」

    蘭登的語氣裡有著深深的責備,芙蕾拉愣了下,溫聲道:「那只是交易,我並沒有背叛亞爾斯的想法。還有,蘭登……」

    蘭登不搭理她,腳步越來越快,芙蕾拉腳下一絆,險些摔倒,這才讓蘭登停下來。芙蕾拉呼呼喘著氣,指著謝爾曼在的山頭說:「這麼遠,你準備走到什麼時候去。」

    「夜息在前面接應我們。」

    「根本不用那麼辛苦的。」芙蕾拉踮起腳拉出蘭登脖子上的魔法吊墜,在上面畫了個魔紋,輕聲念誦咒語。吊墜發出淡淡的白光籠住蘭登,風聲嘯嘯,兩邊景物飛速變幻,等停止下來,他們已然站在那座山腳下。

    「你身上有我的精神力,可以跟我一起使用短距離的瞬移術。」芙蕾拉喚來炙龍,笑著和蘭登招手,「我先上去了。」

    山頂上臥著具乾瘦的屍體,邊上那個一身黑衣的男人淡漠注視著剛進行過激烈戰鬥的寥然戰場。風聲漸厲,他冷硬的唇角露出一絲罕見的微笑,預知般地轉身輕輕抬起雙臂。

    「謝爾曼——!」從空中躍下的芙蕾拉準確無誤地撲進謝爾曼的懷裡,毫無顧忌地揉著這位以冷漠出名的夜息將軍的臉,聲音裡帶上了哽咽,「終於見到你了……」

    謝爾曼輕拍她的背,柔聲道:「我知道發生了很多事,很抱歉,沒辦法幫到你。」

    「看到你好好的太好了……」在這個渾身散發冰冷的人的懷抱裡,芙蕾拉卻感到由衷的溫暖,索性放聲大哭起來,「那麼那麼久沒你的消息,我真怕……真怕你……」

    謝爾曼不再說什麼,任由冰冷的眼淚慢慢滲透自己的胸口,一直到蘭登出現。謝爾曼對蘭登苦笑了下,拭去芙蕾拉的淚:「這裡不是哭的地方。」

    芙蕾拉聽話地止住哭聲,奇怪道:「你們怎麼會在這裡?而且還……」她瞄了瞄死去的黑術師。除非早就埋伏在此,不然就算黑術師再怎麼得意忘形中疏於防範,也不可能在他毫無察覺下靠近並暗殺成功。

    「蒙多哥戰爭開始前就在了。」謝爾曼看著芙蕾拉,微笑了下,「我聽說了你在汶多瓦的表現,這次又親眼目睹你的活躍,你的確成長了很多。」

    芙蕾拉咧咧嘴,看看蘭登,又看看謝爾曼,終於有機會把疑問說出來:「你們怎麼會在一起?」

    「你們在瓊斯羅時夜息就得到了情報,一路跟蹤到葛南頓但是一直找不到解救你們的機會,沒想到蘭登自己逃了出來,被埋伏著的夜息隊員帶到了我們的據點。」謝爾曼慢慢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太好了,我一直擔心蘭登在外面會遇到更大的危險呢。我就知道一定能在這裡見到你的,謝爾曼!」芙蕾拉笑逐顏開道,猛然瞅見城門前伊利沙德還垂頭跪伏在地上,維格則躺在他的臂彎裡,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心一下揪緊,「他們怎麼了……我得去看下。」

    蘭登一下子拉住她,嚴厲道:「還想自投羅網嗎!」

    「不是的,蘭登,我不是傳訊給你了嗎?我和伊利沙德已經不是那種關係了,我跟他約定……」

    「那是什麼關係?」一抹怒氣倏然掠過蘭登的臉,「我不管你是出於什麼考慮,不過你確確實實參與了特拉巴叛亂!想想伊利沙德對亞爾斯做過些什麼,想想他當上國王后亞爾斯會遭遇什麼,你是亞爾斯的軍人,芙蕾拉-切諾雷!」

    「不會的,他不會也不能再對亞爾斯發動戰爭了!我沒有忘記過自己的身份,我這麼做也是為了拯救亞爾斯!」芙蕾拉愕然地望著突然間變得不講理的蘭登。

    謝爾曼插到兩人中間,扳開蘭登捏住芙蕾拉胳膊的手:「你們都冷靜下,有事回去說。」

    蘭登雖然被謝爾曼拉到一邊,依舊用陰沉的目光盯住芙蕾拉:「原本我還不信——你會把神之金屬秘方交給伊利沙德。」

    「你這話什麼意思!你是說我和伊利沙德勾結?」被謝爾曼擋著,芙蕾拉撲不上來,只能在他身後跳著腳怒道。蘭登偏轉頭,把後悔的神情藏起來。

    「我都說了,那是交易,我需要力量,能夠與王太后抗衡的力量!預言已經開始運轉了,你根本不知道亂世預言的恐怖!」芙蕾拉惱怒地叫著,忽然覺得氣血翻湧。她剛才使用了大量精神系魔法,又遭到撞擊,心情激動下,本就不穩的精神力更加滯緩,反噬的力量重重壓上來,她摀住胸口,儘管難受,也倔強地站直了身體。

    但謝爾曼敏銳的眼睛還是注意到她的不適,問道:「你怎麼了?」

    「沒事……」芙蕾拉勉強回道,一開口屏住的氣息全部散亂,她往後一仰,昏迷過去。

    ******

    古老的樂曲渺渺淌來,刻入靈魂的憂傷盤旋不散,有誰在低吟,月光般的清冷鋪陳一地,潮水一樣將她的心裹濕,無可言喻的悲傷從心裡滲出來,漫到血液裡,漫到眼眶中,緩緩滴落。

    是誰在唱歌,是誰要別離。又一個靈魂呼嘯著離開,把無盡的眷戀抖落到她心裡。承載這份不屬於自己的沉重讓她不安起來,扭轉著身體想要抓住哪怕一絲依靠。

    然後,一抹溫暖應聲而來,晨曦一般柔柔撫慰她。從深長的黑暗中掙脫出來,她一點點辨識出,有人在為她抹拭淚水。

    「誰在唱歌……」她輕聲問。

    「沒有,沒有任何人在唱歌。」

    芙蕾拉緩緩睜開眼,面前是蘭登疼惜的臉,耳畔也的確沒有歌聲。頰邊一片冰涼,正被乾燥的手指細心擦拭。

    「蘭登……」情緒還被這莫名的哀傷主宰著,一開口的幽然連她自己也嚇了跳。

    蘭登頓了動作,細密的額發蓋住他的眼,他有些暗啞地說:「我並不想對你大吼的……」

    「你在生氣,」芙蕾拉撥開他的頭髮,但他的眼睛隱在陰暗裡,依然看不真切神情,「可是為了什麼生氣?因為我幫伊利沙德打仗?因為我把秘方給了他?都是有原因的,聽我說……」

    「我沒有生氣。」蘭登抓住她的手合在掌心,眼睛卻心虛地瞥向一邊。

    芙蕾拉輕笑出聲:「十年來我惹你生氣那麼多次,你在不在生氣我還分不出來?」

    喉嚨滾動了下,蘭登還是堅持說:「我沒有生氣。」

    芙蕾拉驚異地看著變得彆扭的蘭登,仰起身去探他是不是生病了,卻被蘭登重重按回床上。他用力按住芙蕾拉,一隻手去解她的領口,

    「蘭,蘭登……」

    蘭登拂開她遮擋的手,啞聲說:「讓我看看身上有沒有受傷。」

    「沒有,伊利沙德沒有為難我。」

    但是這話絲毫沒能讓蘭登停手。手指撫上光潔的皮膚頓時變得炙熱,他的眼神也漸漸熱烈起來,沿脖子慢慢吻下去,另只手靈巧解著剩餘的衣物。

    一瞬間,芙蕾拉想起了伊利沙德對她的侵犯。可是,不一樣。蘭登的手指溫暖有力,慢慢點燃她身體的火焰,他的愛撫讓她逐漸暈眩。手腕被捏得微微發疼,她停止下意識的抵抗,輕聲說:「蘭登,你弄疼我了。」

    蘭登忽然頓住,緩緩抬起頭,倏然覆住她的唇。芙蕾拉慌亂地迎接這粗魯的吻,升騰起的激情霎時冷卻。

    他還是在生氣。

    在心底長長歎一口氣,她使勁推蘭登,唇齒纏綿的冰涼讓她回憶起和伊利沙德間不愉快的強吻。為什麼蘭登會變成這樣?為什麼不願意聽她解釋!

    怒氣,在心裡絲絲裊繞,她忽然覺得不對勁,這不應該是她的情緒,她是因為不被信任而惱火,可是纏繞的怒意裡,竟然有著微微的痛苦。

    無能為力的痛苦。

    就像蘭登的身體,蠻橫地擁抱著她,卻在輕輕地顫抖。

    謝爾曼的話電光火石地滑過,芙蕾拉猛然睜大眼。謝爾曼說過,蒙多哥開戰前他們就埋伏在那了,那就是說,陣前擁吻鼓氣那一幕也被蘭登看到了。

    所以他才生氣嗎?

    她越加用力地推蘭登,要跟他好好解釋清楚,可換來的是蘭登更緊的摟抱和更用力的吻。空氣抽離,窒息感漸漸強烈,精神力開始自動流轉,芙蕾拉趕緊把手往邊上攤去,轟一下在床單上炸出一個焦黑的洞。

    被這魔法一打擾,蘭登總算鬆開她,兩人面對面一起大口喘氣。蘭登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愧疚地不敢正視芙蕾拉。芙蕾拉喘夠氣,伸手摟住他,低聲說:「對不起。」

    蘭登震了震,伏下身埋在她的頸窩處,沉悶的聲音緩緩漏出來:「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是我讓你遭遇那些事……」

    「蘭登……」

    「我丟下你一個人面對伊利沙德……」

    「沒有這回事,你的離開讓伊利沙德再也不能威脅到我。」

    蘭登的身體再度緊繃,濕冷在頸畔蔓延,芙蕾拉轉頭要看他的臉,無意間觸動了蘭登脖子上的吊墜,輕輕細細的女人的聲音飄出來。

    「蘭登,我沒事,有機會一定要逃出去,我會與你平安匯合的。」

    這是她在伊利沙德的府邸裡唯一一次見到蘭登時,避開所有人的耳目用精神力發到他吊墜上的留言。她抹去留言,輕輕問:「你還留著?」

    「時刻記著自己的軟弱無能。」蘭登沉默了一會,說,「我以為,你很快也會出來。」

    芙蕾拉深深吸了口氣,輕撫他的背,曼聲說,「不是什麼軟弱無能,我很高興你默許了我的任性。我不想做一輩子躲在男人背後被人保護的女人。我和伊利沙德之間只是……」

    蘭登驀然擁緊她,她聰明地領悟到,轉了話題:「王太后有什麼舉動?」

    「對不起,」蘭登沒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喃喃著,「讓你看到這樣的我,實在太丟臉了……」

    「笨蛋。」芙蕾拉輕語一句,忽然高興地笑起來,「這麼多年來,我還是第一次能理直氣壯地叫你笨蛋呢。」

    在她的笑聲裡,蘭登終於抬起頭,認真地摩挲她的眼角:「在夢裡看到了什麼?哭得那麼傷心。」

    她面色暗下去,茫然回道:「不知道,只覺得很難過……」

    話沒說完,蘭登輕輕的吻落到眼上,這次他的動作極其溫柔,一點一點,將莫名難過的心情拂走,身體漸漸舒展,融化在他的氣息裡。灼熱的肌膚和薄涼的空氣形成強烈反差,她不禁貼緊了蘭登,從他的身上汲取驅趕寒意的溫度……

    ******

    看到呆在房裡很久才出來的芙蕾拉和蘭登時,謝爾曼只是面無表情地略略點頭示意,倒是芙蕾拉先不好意思地紅了臉。謝爾曼看她的樣子,清冷的眼裡也浮起些微笑意。

    「感覺好點了嗎?」

    「嗯。謝爾曼,你為什麼待在特拉巴那麼久?」

    「是陛下的命令。」

    「陛下他怎麼樣了?恢復意識了嗎?」

    謝爾曼眼神閃了幾下,避開話題:「陛下命令我調查王太后與特拉巴、薩肯的關係。」

    「調查王太后與特拉巴的關係也就罷了,為什麼還要你查她和薩肯的關係?」

    「就在你救下王儲和公主以後,陛下下達的命令。」

    回憶起來,當時國王的確是非常平靜地聽完了報告,與其說是平靜,不如說是已經洞悉一切的鎮定。芙蕾拉睜大眼,被自己的想法嚇到。

    「難道……陛下早就開始懷疑米爾德麗特王太后了?!」

    「是的。」謝爾曼直直盯住她,點頭道,「在汶多瓦戰爭中發現情報系統有問題後,夜息的主力就從赫格博斯外撤。海因姆的降職外派也是有目的的,在那期間,利眼幾個軍官果然開始頻繁出入萊昂弗斯府邸。你的將軍職權被削弱,所發佈的命令必須經由半數以上副官同意才能生效,這看似是對你的處罰,其實是怕有一天龍魂之權被他人篡奪,龍魂是亞爾斯的王牌力量,一旦被用心險惡的人掌控將不堪設想。」

    芙蕾拉目瞪口呆地聽著。原來在那麼早之前,一切已經開始佈置了。權力場上的勾心鬥角果然不是她那點小聰明就可以看透的。正想著,蘭登忽然搭上她的肩,沉痛的聲音緩緩壓下。

    「雪魄是陛下最後考慮的,如果沒有遇刺的話,一切就能成功部署,事情也不會演變成這樣了……」

    謝爾曼冷冷開口,連憤怒都不動聲色地隱在平穩的聲音中:「米爾德麗特王太后不會如願的,時機成熟,潛伏的夜息會在半個太陽時內控制住首都。」

    他的雙目炯炯有神,聲音鏗鏘擲地:「亂世預言絕不會實現。」

    芙蕾拉驚了驚,旋即明白——國王很早就開始了與亂世預言相抗衡的部署。知道自己不再是孤軍奮戰,心裡湧起股由衷的欣慰,如釋重負地靠向蘭登。

    「對了,芙蕾拉,神之金屬……」

    「在我這裡。」她扯起得意的笑,「交給伊利沙德的是假的。」

    芙蕾拉被伊利沙德囚禁後第一件事,就是用老哈德的「擬形凝膠」製造出一個假的水晶球,附進她從胡德的日記裡看來的奇形怪狀的文字,完全可以騙過不知真物的人。

    身旁的蘭登顫了顫,她仰起臉,回他一個「我原諒你的誤會」的燦笑。

    謝爾曼不覺意外地點頭道:「小心保管,王太后很在意這個。」

    芙蕾拉默了一會,問:「謝爾曼,特拉巴前國王是……是你殺的嗎?」

    謝爾曼乾脆道:「是。」

    就算知道他職責如此,芙蕾拉還是禁不住心驚,不覺瞟向他的手。謝爾曼若無其事地對她說:「還有什麼要問的?有人要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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