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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自由之碑(完結) 文 / 幻幻青蓮

    我叫紫冰晶。雖然名字很女性化,但我確實是個男生。似乎是因為媽媽一直很喜歡紫水晶,所以生之前就打算好,是兒子就叫冰晶,是女兒就叫晶晶——我並沒有什麼驚人的天分,除了閒著沒事喜歡寫一堆有的沒的東西。也只因為如此,勉勉強強在中二的時候收到了maria學園的錄取通知書,成為了她的一員。進入學園不久後,由於同學的推薦與一些巧合,我加入了學園學生會,成為了書記處的一名小小銅星級幹事。當時是第二十一屆學生會,會長彥維鈞。

    當入會宣誓的那一刻,念著那個誓言,有一種詭異的預感冒了出來,可能我是……掉進火坑了。

    自從加入學生會以後,每天都很忙。書記處裡有似乎寫不完的通知文件;一旦走出學生會大樓,不管是正常上課還是坐在外面休息,總會有數也數不盡的麻煩找上門來。從中學部有間教室電燈壞了到有學生在食堂的青菜裡吃到一條大肉蟲,從有的惡德老師對學生提出不合理要求到有外界勢力在學園內部起了爭執。完全不管現在是不是值班時間,事情是不是我的職責範圍,都一股腦找上門來。幾乎連正常看個書吃個飯都成了奢求。

    在這種情況下,學生會高層的那幾位仍然能保持著學業的領先,真不知道那是不是人的腦子……會長彥維鈞是個很好的人。優秀而且很細心,他桌子上每天等著他的文件是我們普通幹事的幾倍還有多,一天到晚,他桌上的電話總是不停的響著,而他每次都是面帶微笑的接起電話,禮貌地詢問有什麼事情,然後以最快速度把事情解決掉後再埋頭於文件的汪洋大海中。他幾乎不去上課,一天到晚都滯留在他的辦公室裡,卻從來沒有學習落後過。

    而且,即使他已經忙得手忙腳亂了,在我們普通幹事加班完成任務時,他還是會記得打個電話叫食堂,拜託他們送外賣來。——老實說,這樣一個領導,幾乎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了。

    我所在的書記處首席是澄江月學長,我進學生會時,他是高二生。學長的文章寫得很好。隨便什麼東西都能讓他寫得賞心悅目。另外,他也寫得一手好字——不像我的字簡直是一群狗在爬。每次有大型活動,那些需要精心書寫的條幅什麼的都是他寫了然後掃到電腦上去的。他個性很不好惹,在會裡總是容易和當時的生活部首席常魅蕭學姐吵起來,但一旦有什麼活動之類的,他們兩個一向是配合的很好。這點很讓人羨慕。

    雖然學生會的工作很忙碌,但在逐漸習慣了以後,我也能適應這種生活了。不管怎麼說,在幾乎與世隔絕的學園裡,除了分內的事以外什麼都不用想。即使面對一大堆學園事務,也可以做到在應付無數的工作的同時兼顧我自己的學業。跟同學們的關係也處得不錯,學生會的制服帶來的諸多麻煩也慢慢習慣。一切都成為了日常。就在我以為我的學園生活就將這麼忙碌而平靜地度過時,有一天,我看見彥維鈞會長難得的滿臉憂慮地走進了會議室,然後是澄江月學長等各部首席跟了進去,把門從裡面緊緊關上。

    那場會議開了很久,我有好幾次聽到了從裡面傳來的激烈的爭吵聲。第二天,學生會成員大會上,會長一臉沉重地告訴了我們那個消息:

    前任Ⅻ區警察署「反面」署長,長孫無謀襲擊「反面」監獄,大量犯人脫逃。

    那一天,聯合歷391年2月17ri,我正上中三。

    後世,把那一天稱為「theeraofdevils」的開端。

    然後的兩個月,在普通學生們只覺得是離自己很遠的事,但在我們而言則是提心吊膽的兩個月。我們不斷從電視上獲知在世界各地發生的大量災難。唯一一個共同點就是他們都是由「反面」犯人所引起的。

    我們也聽說了,相關的「反面」機構全力圍追堵截,但終究百密一疏——而這一疏,就足以造成毀滅性的後果。尤其是當一部分犯人集中起來,對其他各個區域的「反面」監獄進行襲擊,使得一部分犯人脫獄後。社會秩序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原本不敢肆意興風作浪的「正面」普通犯罪組織也抓住了這個千載難逢的良機,一時間,罪惡大量滋生、蔓延,全世界一片混亂。

    在那時,只有學園是例外的。學生會通過決議,徹底封閉了學園四面連接地面的軌道,並且開動全部防衛系統對空中的可能侵入進行封鎖。所幸,這種如果發生在平常學校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的事件,由於學園中人一向癡心研究的習性,並沒有造成很大反響。也許只有從我們學生會成員成ri裡緊縮的眉頭中,才能看出些端倪。對普通學生而言,老師依舊口沫橫飛地講課,學生依舊臉紅脖子粗地解釋自己的觀點,天空依舊明媚,陽光依舊燦爛,商店街的超市貨架上依舊琳琅滿目,綠草茵茵的教學樓後依舊柔情蜜意……一切似乎還是一樣與世隔絕地平靜著。

    ——但是,到了最後,終於連我們也沒法控制一切了。

    聯合歷391年5月,那次學生會全體成員大會的三個月以後,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我正拿著一大摞文件,跟隨澄江月學長向會長報告這一周以來的工作。忽然,從學園遠處的天空中,有一個黑影向著學園衝過來。仔細看看,似乎是一架噴氣式飛機。不出意料地,當它還差幾百米就進入學園的領空時,由預天術院預先佈置的防禦系統發揮了作用,若幹道亮麗的鐳射光亮起,刺穿了飛機機艙。飛機冒著煙,打著旋墜落下去。

    但,似乎是我眼花,在飛機墜落的同時,有幾道光同時亮起,轉瞬即逝。

    我揉了揉眼睛。卻看見同樣看見剛才一幕的會長和澄學長的表情都那麼凝重——「你看見了沒有?」

    「嗯,看見了……這下麻煩了。」

    交換了令我茫然不解的對話後,會長告訴我去聯繫其他各部首席,而他和澄學長一起跑了出去。發生了什麼?這些事,我第二天才知道。

    那架飛機裡,載的只有7個人。而這7個人,全都是「反面」的逃犯。

    他們開飛機的目的,一開始就不是用飛機闖入學園,而是讓他們最大限度地接近,然後通過短距離的瞬間移動進入學園。他們試圖通過以全學園的師生性命為要挾,要求政府釋放現關押的所有「反面」犯人。更有甚者,他們希望控制長期duli的學園特別區,從而作為他們的基地與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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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7個人的力量下,學生會的管理職能大受影響。師生的正常生活也不復存在。他們的胡作非為帶來的恐怖,一時間瀰漫了整個學園。在那段時間,全學生會都無所適從著,但高層的會長、副會長和首席生們,卻仍舊安之若素地工作,簽發著不知會不會被執行的命令。他們的冷靜也感染了我們。

    有時,我們會向他們詢問:「到底要怎麼做呢?」

    這時,會長就會看著窗外回答:「到時候,就知道了……」

    會長能忍得住,我們也勉強能忍得住,但是學生們是忍不住的。就算因為超高的智商,他們有著遠超同齡人的心計,但他們畢竟還是一群十幾二十歲的年輕人。過慣了一向的ziyou生活,一旦被破壞,他們比任何人都無法忍受。即使是面對遠超自己的恐怖力量,他們也沒有人逃避與退縮,而是用各自的方式反對著,戰鬥著。不知何時起,各種反抗運動喧囂塵上。不管是學院生,還是學部生都通過各種手段表達著抗議。

    但是,面對這種狀況,會長卻十分憂心,要求各學院學生長與學部班級長對學生進行約束。當時,我們是很迷惑的。但不久,答案就出現了……

    洛水沓,我兩年的同班同學與同事,會計處的銅星幹事,他死掉了。

    那是一個大霧迷濛的早晨,學園最好的食堂——饕餮居的大廳裡。饕餮居,以傳說中酷愛美食的神獸為名,它匯聚了全世界各處的美食。不諱言地說,不管你屬於任何一個民族,任何一個區域,你都可以在這裡找到烹飪得最地道的你自己區域、民族的美食。

    同時,它也給大量家庭條件不好的同學提供了打工的機會。這間食堂裡的服務生,全都是由學生兼職的。

    那7個人中,有一個很愛吃饕餮居的小籠包,幾乎每天早晨都要來吃上個三籠,濃濃地倒上醋,慢慢地吃,每吃幾口,就吧嗒吧嗒嘴。吃完後,閉上眼睛在椅子上靠一會,一臉身在天堂的陶醉表情。然後,邁著大方步,在服務員與其他顧客怨恨的眼光中,慢吞吞地走出去。

    然後,忽然有一天,剛吃下兩個包子,他的表情就變得難看起來,臉色發黑,嘴裡吐出黑紅的血塊。他把滿桌的東西都弄翻了,然後自己也站不穩,倒了下去。

    在場的醫學生甚至都沒有走過去,只掃了一眼,就知道他已經中了毒,不出意外,是沒得救了。

    ——但是,那一天的運氣就是那麼壞。

    那個人不是一個人來的。他請了一個他的同伴,陪他一起吃美味的小籠包。當他倒下後,那個人站起來,走到他身邊蹲下,手上發出柔綠色的光。很快,一陣陣黑氣從那個中毒的人身體中溢出,連兩分鐘都沒有,那個人就又坐起來了。他剛坐起來,就一巴掌拍在倒在一邊的桌子上,然後,那張桌子馬上化成了灰燼。他的面孔扭曲著,眼睛中似乎要噴出火,他盯著在場的學生們,還有剛剛從後面出來的廚師們。

    「是誰下的毒,給老子滾出來!不然老子讓你們全都上西天!!」

    他的聲音像個炸雷似的,震得人們耳根發麻。但更震撼人心的是隨同放出的濃烈的殺意——

    這個人和我們不一樣!

    不像我們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學生,他是從監獄中逃出的,狡猾而兇惡的犯人!!他不像我們,講究以理而行,也不在乎事情的真相如何。他是隨意殺人,視人命如草芥的惡人!!!

    ——這一刻,我終於明白了會長為什麼會那麼憂心了。

    「到底是誰幹的!給我滾出來!」他的嗓音提高了,似乎已經沒有耐心。

    我看得出來,那個毒應該是放在醋裡的。因為和他一起來的人同樣吃了包子卻沒有任何異常。而且,那個毒不是什麼稀罕東西,甚至只是化學室裡隨手就能配出的小配料而已。我敢保證,他在出獄前肯定沒學會察言觀色。因為那個下毒的人,是……

    原本坐在我對面的洛水沓忽然用力按了一下我的手。我扭過頭看著他,看到他眼睛裡閃爍著異常的決然。

    他也看著我,然後用力點點頭。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我不知道,為什麼我當時沒有說什麼來阻止他,也沒有表現出任何驚訝與慌張……

    我也用力點點頭,又握了一下他的手,輕輕站起來,躡手躡腳地擠到了人群中。

    然後,他也站了起來,大聲回答:「是我做的。」

    餐廳裡安靜了下來。

    學生們都看向他,但在注意到那身特殊的制服的時候,一切懷疑與驚訝都變成了安靜的恍然,沉默著用眼睛傳達著敬意。那一霎那,那餐廳靜得詭異。

    在這寂靜中,我小心翼翼地在人群中移動著,生怕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我知道我應該做的是什麼,我知道……

    「原來是你這混小子……」那個人獰笑著向洛水杳走過來,一邊起勁地揮動著手,手指肆無忌憚地扭動著,「膽子倒是不小,敢在老子飯裡下毒……」他碩大的身形帶來了強大的壓迫力。但是洛水杳毫不動搖地回視著他,似乎他不是「正面」世界普普通通的學生,而是同樣擁有「反面」力量的戰士一樣。他的眼神純粹而清澈,沒有絲毫畏懼地直視著對方。

    「小子,真的是你幹的?」那個和他一起來的人忽然開了口。眼睛也詭異地閃著綠光,似乎要把人心也吸進去。

    仍舊直視著那個人的眼睛,洛水杳的目光澄明而堅定:「是我幹的。」

    「為什麼?」

    「難道還需要什麼理由嗎?」

    我好不容易移動到了地方,我前面的,穿一身侍應服的少年正緊張地瞪大眼睛,看著事態的發展。他的臉上有冷汗流出,他的肩膀微微顫抖,他的手握得發白。

    那個人放棄了似的聳聳肩,向那個中毒的人點點頭。他獰笑著,抬起了肥厚的大手,緩緩向洛水杳頭上落下。

    洛水杳平靜地看著那隻手緩緩落下,彷彿那跟他無關似的。侍應服的少年似乎承受不住了,張開嘴想喊什麼。我連忙堵住他的嘴巴,然後用力地把他拉到我身後,回過頭來瞪視著他。

    他用力地掙扎著,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防止住他發出聲音。同時,我也拚命安撫著自己的情緒。我知道,此刻,就在我的背後,洛水杳他……

    當我再回過頭時,那個人正用他那像雷鳴般的聲音大笑著,似乎完成了什麼豐功偉業似的。

    而原來,洛水杳所站的地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那個人狂笑著看周圍的學生,但看著學生們的眼神,他得意的笑聲漸漸停止了。——同學們的眼睛裡沒有他想看的東西,沒有害怕,沒有恐懼,有的,只是深刻的憎厭與仇恨,還有藐視。

    所有人,都平靜而冷酷地看著他,站在中間,狂笑。

    那個人的表情又扭曲了起來,但在他發作前的一刻,和他一起來的那個人歎了一口氣,拉走了他。

    當這兩個人消失以後,那個侍應服少年一下子好像就垮了,跌坐在地上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拚命念著:「……對不起,對不起……嗚嗚……」

    他才是那個下毒的人……這件事,在洛水杳站出來之前,我們就已經都看出來了……

    這一天,我才深深地知道,《學生會會章》中的一字一句,到底代表什麼樣的意義……

    當我把這件事完完整整地告訴會長以後,他只是歎了一口氣,眉頭比以前鎖得更緊了……

    在之後的日子裡,我身邊的同僚一個個地減少。銅星,銀星,不論地位、部門……我知道,也許就在不久以後,也會輪到我……

    ……但是,那個時候,沒有任何人退出學生會。

    ——輪到我的時候,是個中午。

    當我趕到現場的時候,那個學生已經一身都是血了。他正在嘗試把特製的微型炸彈,安裝到一個「反面」犯人很喜歡,經常在裡面過夜的高級宿舍裡。從通氣管爬進去,把它安放在室內某個隱蔽的角落。

    這個方式經過很多人的嘗試,被推舉為相對而言最安全最可靠的方式。雖然無法達到毀滅的效果,但有很多次,我們都會看到那些中了招而灰頭土臉,生氣卻又找不到地方發洩的犯人的可笑形象。這都是前輩們的成功戰例。

    但是,那個學生的運氣不好。偏巧,那個犯人在好好地吃了一頓飽——當然,他強硬要求親眼看著他的飯菜的烹調過程——之後,感到了睏意,決定先回去睡一覺。

    結果,他當然是正好看到了那個學生在「他的」房間——至少他這麼認為——裡面,安炸彈。

    或許是聯想起了他的那些同黨的淒慘模樣,他大發雷霆。他利用他的能力——後來我才知道,那種能力叫「重力控制」,把那個可憐的同學一次次舉到空中,再狠狠地砸在地上。

    開始的時候,那個同學還反射xing地用手臂去保護重要部位,但到了後來,他的手臂也失去了力氣。宿舍樓前的地上,一圈圈的血印,紅得讓人膽戰心驚。當時在附近的同學看不下去,在大聲的阻止、懇求都已無濟於事的時候,不知道是誰領了頭,撿起了一塊塊的石頭,向那個悠閒地坐在宿舍窗口導演著殘忍遊戲的人砸了過去。怒罵聲,詛咒聲不絕於耳。那個人就算反應再快,在被砸到好幾塊後,他冷笑著下達了更殘酷的決定——

    「你們想救這小鬼是吧?……最後一次,如果他還活著,你們就拖回去吧!」

    然後,那個同學殘破的身體在高空一滯,以幾倍重力的速度,向著地面狠狠地砸下!!!

    我就是那時候趕到的。

    我當時沒有聽到他說的話,只看到那個同學以遠遠超過地球重力可能的速度從天上垂直地跌下來。那一刻,我並不像以前看過的那些書上寫的一樣,想起了什麼豪言壯語,那時我心裡的念頭只有一個:

    ——他不能死!

    我向他跑過去,我覺得我這輩子,再也沒有跑得那麼快過,好像和風融合在了一起一樣——我朝他落地的地方跑過去,當我抬起頭,看到一個在陽光下透出驚心的血紅色的影子向我高速地壓下的時候,我反射xing的張開了手……

    一瞬間,似乎是一整座山向我壓下來,把我壓倒,我聽到自己腦殼狠狠撞擊在地面碎裂開的聲音,聽見胸前的肋骨被壓碎的聲音,吵得我耳朵都要炸開了。這之後,我陷入了一片黑暗。

    喪失意識前,聽見壓在我身上的人輕微的呼吸聲,於是我帶著「他還活著啊,太好了」的欣慰,失去了意識……

    等我醒來,已經是一周後了。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的意識還是一片迷茫,第一個印象,就是歡呼著的醫學院院生和「快通知學生會」的叫喊,然後,則是窗外的鳥鳴和鑽心的疼痛。全身都疼,動一下都像要被整個拆開來一樣。但是,畢竟是我活下來了。治療我的院生——他是醫學院的領導級學生,四位「十字生」之一,告訴我,但被送到醫學院的時候,我已經陷入深度昏迷,後顱骨大面積粉碎,壓迫到腦部血管和神經;肋骨大量折斷,刺入了內臟。鎖骨脫臼,上臂肌肉大面積拉傷——他說,如果不是在場的學生中當時就有院生,進行了適當的急救處理,根本不可能做到現在這樣不留後遺症的治癒……他還告訴我,在我昏迷的這段時間,會長和澄學長都曾經多次打電話給醫學院,詢問我的狀況——正如這段時間,每一位學生會會員受傷入院的時候一樣。

    那時候,我感到一點點幸福。

    隨即又想起了那個學生,當我小心翼翼地詢問他時,他微笑了一下,告訴我那個人沒有死。雖然當被送到時,他全身的骨骼都幾乎成了碎片,但是那個院生跟我說,他們正好研製出了有機骨骼的新產品。可以讓他恢復到和以前一樣。說到這裡,他給我注射了安眠藥,讓我好好休息。

    第二天,我睜開眼睛時,就看到了彥維鈞會長和澄學長。

    他們似乎還沒有發現我已經醒來,正在小聲地爭執著。似乎是決定做什麼事情。沒等我聽明白,會長發現到我醒來了,馬上中止了他們的對話。

    「會長,澄學長……」我嘗試著想打個招呼,然後失望地發現根本一動也不能動,「不好意思……我現在坐不起來。」

    會長笑了一下,比起過去,現在離近了點,我似乎覺得會長的眼神更疲倦了……想也是吧。他旁邊的澄學長也是一樣,而且,澄學長一向就很表達他內心的眼中流露著濃濃的無奈……這是什麼意思?

    「醒了就好,紫冰晶……你感覺怎麼樣?」

    「疼。」實話實說。

    會長明顯怔了一下,然後苦笑:「那倒是……對不起,把你們都弄成這個樣子。」

    他的頭低著,這時我注意到,他的眉頭一直緊緊地鎖著,那種憂傷的情感,並不是裝得出來的。似乎,在我記憶中有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是一直這麼憂鬱的。於是我試圖安慰他,「沒關係,會長。早在進學生會的時候我就有心理準備了。不過……那個學生還活著,我應該是幹得不錯吧?」

    「嗯,你幹得很好……」會長的眉頭稍微舒展了一些,朝我笑笑。然後,他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是醫學院的學生長和另一個人——科學院學生長出現在了病房的門口。於是他出去了。留下澄學長陪著我。

    「醫生說你大概還有一個月才能出院。」澄江月學長沉默了半天,忽然說了這句話。

    我點點頭:「我知道,到時候我會馬上歸隊的。」

    似乎是聽到了什麼不可置信的話似的,澄學長用很詫異的眼神看我。沒等他說話,我就又補上了一句:「千萬別在那之前先把我除名啊,學長。」

    「……」學長張了張嘴,最終也沒說什麼,只是點點頭。當會長回來叫他一起離開時,澄學長忽然對我說了句話:「回頭等你出了院,幫我做件事啊。」

    當他們兩個都離開後,我忽然發覺了一件奇怪的事。

    醫學院的北堂秀學生長出現在這裡很正常,可是科學院的楊秋雪學生長為什麼會跑到醫學院來找學生會會長呢?

    那時,我還不知道,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他們了。

    從那天以後,醫學院的氣氛就變了。我看到負責治療我的院生,和那天的會長一樣整日裡緊皺著眉,而且總是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偶爾從門口經過的北堂學生長。不僅是他,幾乎全醫學院的人都是這麼做的。

    那種眼神,我依稀記得,如同那一天在饕餮居裡,在場的所有學生看著洛水杳時的眼神……

    那個院生的話越來越少了。我常常看見他一個人坐在那裡唉聲歎氣。曾經好奇地問他為什麼心情如此低落,他看了我很久,然後給了我一個很突兀的回答。

    「我現在體會到你們每天抱著怎樣的心情了……謝謝。」

    我的身體一天天的好轉了。只要不做什麼劇烈運動,就可以進行正常的生活,但是那個院生沒有批准我的出院申請,他跟我說,我需要再多養一下,等骨骼穩定了再出院。他向我保證,只要再過半個月,我就可以恢復到和以往完全相同的狀態了。於是,我放棄了說服固執的院生,每天按部就班地進行著療養。

    他們封鎖了外部所能傳來的所有消息,說讓我好好養病,我只能每天無聊地在醫學院裡四處晃蕩。直到那天,我巧合般地聽到了那個會話……

    「在我走以後,學院就交給你們四個了。……一定要好好照看好啊。」

    聽到這句話後,我停住了。因為這個聲音是學院學生長北堂學長的聲音。他一向是朝氣蓬勃的,我不知道是什麼讓他的聲音變得如此沉重。

    「嗯。」四重奏。

    「下次換屆選舉也快到了……不管哪個人當選,其餘人都要全力幫助他,明白了嗎?」

    「這種事不用你說我們也知道。」又是四重奏。

    「真是的……你們一個兩個三個四個都這麼平靜,我覺得自己很沒人緣啊……」北堂學長的抱怨語氣似乎是裝出來的,至少我並不覺得他是由衷而發。

    「那你要我們一起大哭嗎……」四重奏停止了,我聽出這是那個一直照顧我的十字生的聲音,「說實話,早在你和學生會長,還有楊學生長商量那個辦法時,我們就知道你最後肯定要這麼做了……心理準備早就做好了。」

    剩下的我沒有認真聽,聽他們的話,似乎會長和兩院學生長要做什麼很危險的事……強烈的不祥預感。第二天上午,乘著大部分院生有課的時候,我偷偷摸摸出了醫學院。馬上就得知了一個令我驚駭的消息:

    ——今天,就在今天,不堪學生大量騷擾活動的「反面」犯人決定和學生會攤牌談判,就在學生會大樓!!

    當我趕到學生會大樓的時候,樓前的廣場空空的,談判似乎已經開始了。我正想進大樓去,被一個人叫住了。那是生活部的首席,常魅蕭學姐。平常充滿自信的她此刻失魂落魄的,一個月不見,似乎憔悴了很多。但是,我比較在意的是,為什麼這種大型談判,僅存的銀星幹部之一的她會不參加?

    「學姐?大家呢?」

    學姐抬起手指著大樓,「他們在那裡……會長,還有其他的幹部,只要能動的都在那裡……還有科學院和醫學院的學生長。——那7個人也在那裡,剛才我親眼看見他們進去了……」她的聲音還在顫抖,語氣縹緲得好像在講故事似的。沒有顧及那些,我急急忙忙地向大樓裡走,卻被她拉住了:「你不能進去。」

    「為什麼!」這時,我感到了一種強烈的被排斥的不滿,但我忽然意識到了另一件事:她也沒有進去!

    「因為……他們都會死在那裡!」學姐的聲音很小,但是卻有種撕心裂肺的痛苦,「大家都決定好了……他們,還有那些犯人,他們都會死在那裡!」

    轟地一下,我的腦子好像炸開了。不由自主地往樓裡跑去,但是她卻死死地拉著我,不放手:「你不能進去!紫冰晶!你不能進去!」

    「為什麼!就算會死又怎麼樣!為什麼你還在這裡,學姐!」我失去控制般地叫著,用力想甩開她。

    「誰都可以進去,只有你不能!因為澄江月親口說要你在他死後負責書記處的!他親口說的!」常魅蕭同樣也失去了控制,聲嘶力竭地喊著,「你們都死了,書記處怎麼辦!學生會怎麼辦!!學園怎麼辦!!!……你以為我不想進去嗎!……可會長不讓……他說如果我也進去的話,銀星級的人就沒一個能管事的了……學園會亂掉的……他說他們要守護學園的ziyou,可是我卻連陪他們一起死的ziyou都沒有……」

    我停止了拉扯,呆呆地聽她說著。

    「我們早就準備好了……會長說犯人們受不了學生們,最後一定會選擇跟學生會談判的。一開始我們就都做好了到最後和他們同歸於盡的準備……科學院學生長帶領了一大群優秀的院生,從那群犯人越獄成功的那一天起就接受了研究可以殺死「反面」人物的高爆炸彈的任務……然後,在你受傷的那段時間,終於研究成功了……本來只是想安插在樓中的,可是……你們那麼多人,有的連命都賠在這上面了,會長說,如果不能讓這個計劃成功,不能把他們徹底驅逐出學園,根本連你們也對不起……所以由醫學院的學生長與「十字生」親自cāo刀,把炸彈植入了他們身體裡……現在,那棟樓的內部,還有正在參與談判的所有學園人員身體裡都有那種炸彈……本來也有我的,可是會長說不能一次把學生會高層全都犧牲掉,因此不讓我進去……秋雪和北堂……他們兩個代替了我的分……」

    ——緩緩地,緩緩地。

    從2月的那一天起,我的所有迷惑都在解開了。

    為什麼會長總是緊鎖著眉頭,為什麼他對洛水杳的死只是長歎一口氣,為什麼科學院的學生長楊秋雪會出現在醫學院,為什麼那個院生一直極力對我隱瞞外界的一切,為什麼他會說出那麼奇怪的一句話……答案都出來了。

    會長那時歎息般的聲音再度在我耳邊迴響。

    「到時候,就知道了……」

    「……秋雪和北堂……他們說參與了這樣的事,他們一輩子也會於心不安,不如就一起死在這裡……為什麼他們就沒想想我會怎麼樣……」學姐哽咽著,嗓子也嘶啞了。

    也就是說,一個月前那一面,就是我最後一次見到會長和澄學長了嗎?

    談判正在進行著,我們知道,在這同時,我曾經尊敬的上級們在自己走上死路,她曾經重要的友人們正準備同歸於盡,但是,我們無能為力……只因為,我們已沒有更好的辦法守護這裡的安寧……

    ——這,就是學生會……

    就在這一刻,三樓的會議室中閃現出了耀眼的強光,透過窗子射出來,一時間,天上的烈日也相形失色。那是慘白的強光,燦爛得讓人心碎。然後,似乎是收到了什麼信號,潔白的樓層各處也閃現出相同的光芒,先是一個個小小的光環,然後連成了一大片,迸發出了讓日月也為之失色的光輝。在那一刻,整棟學生會主樓都散發出了那麼耀眼的光芒,似乎是在日出後的4個小時的現在,太陽再度劃破黑暗升起了……

    然後,簌簌地,主樓的板材一片片從樓體上脫落,尚未落地就化為灰燼,和亮光融為一體。主樓的結構扭曲了,在光芒中坍塌,逐漸矮了下去,但是那光芒卻越來越強,越來越亮,刺痛了我的眼睛,讓它不由得流下淚來。那光芒照亮了整個天空,整個學園,在所有學園師生眼前閃爍著。

    那段時間很短,但是對我們而言,卻彷彿是過了100年一樣漫長。

    ——我看見從學園草創之時,學生會就已存在,代表了學生的聲音,學生的意願。

    ——我看見百年來不知從這裡走過的多少不同的人,遵守著從古至今的章程與傳統,用盡了一切的精神與熱誠,面對難以想像的困難與恐怖,守護與感染經過這個學園的所有的人。

    ——我看見人會犧牲,樓會坍塌,但是那股精神卻永久屹立著,時刻準備放射出最強烈的光芒。

    ——我看見青春會凋謝,力量會枯竭,但是那股熱誠卻永遠在人的靈魂中傳承,無懼危險,無懼死亡,永遠守護著平靜與ziyou的願望……

    那一刻,《學生會會章-序言》的那一句話,自然而然地流上我心頭……

    「站在這裡、我們的職責就是,犧牲一切來維護這個學園ziyou——不惜任何代價。」

    那一刻,我真正懂得了它的含義,是那樣的苦澀與……驕傲。

    光芒更加強烈了,我不由自主地閉了眼。等睜開時,才發現爆炸已然結束,原本矗立在那裡的主樓已然變成了一片廢墟。

    剩下的少數斷壁殘垣中,只有原本一樓正廳的那根支柱,雖然被燒得焦黑不堪,卻仍然堅強而驕傲地聳立在廢墟中。看到這一幕,我忽然間,想哭……

    「瞬息芳華,轉瞬即逝……這種炸藥,我們稱它『瓊花』……」少年的聲音突兀地出現。回頭看他,是年齡不過13.4歲,穿著科學院制服的少年。外貌跟楊秋雪學生長有幾分相似。

    「我叫楊秋麓,是科學院的代理學生長,也是楊秋雪學生長的親弟弟……」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少年解答道。然後,他悲傷地看著面前的廢墟,猶豫著,說了一句話:

    「……『瓊花』的爆炸控制方法,要求拿控制器的人必須離炸彈有兩米以上,五米以下的距離……所以,在列席的人裡,肯定有一個人是身上沒安炸彈,同時也離其他人有一定距離的……」

    我呆了一下,才聽出他的意思。他是說,在場的人裡有人有生還的可能!我和常魅蕭學姐惴惴不安地朝廢墟跑去,沒注意到他在看到我們離開後,就黯然地離去了……

    ——我知道,就算你知道這樣可以得救,在做了那個炸彈以後,你也不會願意活下來的……

    ……姐姐……

    在那之後很久很久,我才知道,當時參與炸彈研製與植入的兩院所有院生,除了兩院的學生長選擇了一同赴死外,全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兩條路:或者,從此後放棄了在學院內的一切地位,拚命埋首於自己的課題;或者,從此離開學園,永遠放棄了他們曾經那麼深愛的一切……

    彥維鈞會長死了,不出我們意料地。他並沒有告訴澄學長負責引爆的那個人比較有可能活下來的事,而把引爆器交給了他。因為負責記錄的人最有機會遠離他們幾個人。聽說,他在會議上說了一些話,但我不知道,那些應該可以作為他的遺言的話是些什麼。和他一起死去的,科學院楊秋雪學生長,醫學院北堂秀學生長,還有除去當時住院中的5位,已經死去的兩位和常魅蕭學姐以外的4位銀星成員中的3位——當然,還有那7個「反面」犯人的全部。也就是殺害洛水杳及其他12位銅星學員,2名銀星學員的全部人。

    活下來的是澄江月學長。但是,他再也沒有回到學園來了。「瓊花」徹底毀掉了他的身體,而這個事件,和只有他仍然生存的事實毀了他的精神。但他在離開那天,用顫抖的手,寫下了談判中彥維鈞會長的最後發言,作為他們兩個人給我們最後的留念。

    「——我們守護的不是學生會,也不是學園,而是ziyou,是歷代學子追求真理、追求一切的ziyou!

    ——為此,我們不惜任何代價!!即使我們只是沒有任何力量的普通人,也有保護重要的東西的權利!」

    留下來的,是常魅蕭學姐,還有我,以及傷癒出院的5位銀星學員,另外又從銅星學員中選出了6位銀星幹部,還有其他所有的銅星學員。常魅蕭學姐理所當然地當上了會長,我如澄學長所願,接替了他書記處首席的職務。第二十二任學生會,在風雨飄搖的動盪世界中,迎接新的挑戰——

    ——那一年,我高一。

    那時我已不再奢求能活過那段日子。

    **********************************************

    極其巧合而又悲劇地,我們遇到了相同的問題。

    侵入學園的「反面」犯人,群情激憤的學生,充滿血腥的反抗運動,學生會成員的大量減員——那一年是聯合歷391年的歲末。

    當我們幾個高層成員互相看著對方,不用多說,我們已經明瞭了我們大家共同的選擇。我從來沒想過我有這樣的勇氣,主動讓已經面臨了一次的悲劇,在自己身上重演。沒有人想過,但是,我們都這樣選擇了。

    當我代表常魅蕭學姐出現在楊秋麓面前時——

    他年輕的臉上露出傷痛,然後,緩緩地點了頭。

    當常魅蕭學姐出現在醫學院的「十字生」面前的時候,他們的表情輕微的扭曲,然而還是點了頭。

    當時,我們做好了再一次犧牲的準備,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

    尚未重建學生會主樓,這一次的主場變成了議事堂。

    在最後的那幾天,多少有點心亂,我們的工作稍微停歇了。

    ——所以,當大逆轉的那一刻,我們是說不出的震驚。

    是的,當在議事堂進行的談判到了一半,當我的手指已經觸摸到了我衣領上的,深灰色的小小方塊;而常學姐正用平靜得不能再平靜的表情,輕蔑地看著他面前比她高出一頭以上的怒吼著的犯人。當年少的科學院代理學生長看著這個場面,發出輕聲的冷笑。就在這時,有人進來了。

    本來我們曾經命令,呆在樓外阻止其他人的進入,同時也是我們第二十二任學生會寶貴的最後希望的男孩——小學部的首席,以遠遠超越年齡的成熟智慧,在剛剛過去的最危險的時刻,不顧隨時可能到來的危機報名加入學生會,打敗了所有的競爭者,在加入學生會同時也直接獲得了銀星學員的資格的超級天才少年明清楓走進來了。

    我們曾經告訴他,不論如何,一定不能進來。但是一向都很聽話的他,違反了他的許諾走進來了,還帶來了兩個人: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

    那個女人很美,我只能這麼形容。她有著一頭琥珀顏色的長髮,在腦後梳成髮髻,別了一根很精緻的黑木髮釵。有兩縷長長的鬢角垂下來到胸前,多添了幾分柔媚。

    她的面容美麗而高貴,有著柳絲般的細眉和明亮深邃象海水的眼睛。衣服只是一身平常的淡灰色西裝裙,但是穿在她身上卻顯得高雅迷人。

    她面帶微笑,但全身都流露著凜然不可侵犯的氣息。不怒自威,彷彿是那種天生就是為了坐在女王寶座上而生的人。

    但是,對當時的我們而言,重要的決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的身份,只要是這個世界的人,恐怕都知道的身份——

    maria財團現任理事長,兼maria學園理事長,林景。

    跟在她身邊的那個孩子並沒被人注意。現在大家都已經被林景理事長的出現給驚呆了——不管是我們,還是那些「反面」的犯人。不知道別人怎麼想,反正當時,我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想狠狠地揍明清楓一頓。……他把我們的計劃全毀了,還把情況弄得更惡劣了!

    「……明清楓!你這是在幹什麼!快出去!!」常學姐的表情平靜不下來了。的確也是,難道我們還能在林理事長在現場的情況下再按下控制器嗎?如果這麼做,就全完了……我們就算可以鼓起勇氣犧牲自己,但是犧牲別人……更何況,她難道是我們犧牲得起的人嗎!

    而且,現在這個樣子……對於那些人來說,她的利用價值恐怕遠遠大於我們這個學園吧,這個結果真是比所有能想像出來的結果都壞了……

    為什麼她會忽然來這裡啊!!!

    「對不起……會長,但是理事長說她有辦法。」明清楓小聲回答,似乎是有點被忽然生了氣的學姐嚇到了。可憐的小孩子。不過,他惹的麻煩實在太大……!

    我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學園還處於封鎖期,從四條軌道上來的一切車輛沒經過學生會的批示都不能放行,即使她是學園理事長……那她是怎麼上來的!

    「理事長,您怎麼會上來……」不由自主地我脫口問出來了。林理事長似乎有點驚訝:「我昨天不是有給你們傳申請文件過去嗎?」

    「申請文件?」辦公室首席的岳天歌明顯呆了一下,「好像是有這個東西……那個成立新學院的申請?」

    「是啊。我估計你們差不多今天處理好,才帶人過來的,上來的時候還遇到了點麻煩……你們還沒看到?」完全無視那些「反面」的犯人,她指向身旁的孩子。

    這時我們才注意到他,大概是十一、二歲的樣子,黑色的短髮,奇妙的暗金色眼睛。相貌相當秀氣,但是眼睛……雖然是燦爛光明的金色,給人的感覺卻像陰天的夜空一樣幽黯深沉……

    好奇怪的少年。這是我對他的第一感覺。仔細感受,似乎他身邊的氣氛也有些許異常——

    似乎那些「反面」的犯人,到這時才終於意識到了林景理事長突然出現的意義,都露出了我們所不願見卻又無力阻止的詭秘笑容。有個原本就坐在離那邊比較近的男人站了起來,嘻嘻哈哈地笑著朝林理事長走過去:「唉呀呀,大名人啊,林理事長。既然來了,就陪我們留下來吧?」

    林理事長像沒看到他似的,繼續在問我們:「聽起來,你們只看了那個申請的題目吧?」

    常學姐的笑容有點像慘笑:「本來我們就沒時間了,說這種需要時間比較長的事情可以留給後面的人做的……可是理事長您可來的真是時候啊……」所有學園中人的笑容都有點變形,滿是疲倦的無奈。

    那個人走到了林理事長身邊,獰笑著,伸手去拉她的手臂。這時我忽然感覺到了不對。林理事長的表情依然是如同她剛進來時一樣的平靜——不對!我們早在那些人進入學園的時候就已經給財團發了通知了,而且之後也一直沒有停止過報告情況。明明知道這上面發生的事,理事長怎麼會毫無防備地進入這裡?作為世界十大財團之首的maria財團怎麼可能沒有能力者?

    那她今天來這裡,就是……

    當那個人的手就要拉到林景的袖子,而林理事長依舊一臉不理會的時候,跟她一起出現的那個少年終於說話了:

    「別用你的髒手碰林阿姨,……豬。」

    他的聲音很平靜,似乎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而已,但似乎又同時含著濃濃的諷刺。但是,卻沒有人能因為他這種高傲的語氣而說他什麼。

    因為,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那個無禮地冒犯林理事長的,曾經在「反面」世界引起腥風血雨,造成無限恐慌的,手上沾上了無數學園學生鮮血的男人,他的整條手臂都在一瞬間消失了。

    沒有血,沒有灰燼,什麼也沒有留下,好像它本來就沒有存在過一般。

    然後,那個男人的身上忽然著了火,——誰也沒看見是什麼時候,是什麼東西讓它燃起的,黑色火焰。似乎火焰也一起燃燒掉了那個男人的聲音,我看見他在火焰中扭曲了面孔痛苦地嚎叫掙扎,但是,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來,直到幾秒鐘後火焰消失,那個男人身上沒有出現過任何傷痕,但是卻是無聲無息地倒在了地上,帶著痛苦與恐懼永遠離開了世界——

    「林阿姨,可以請你退後一點嗎?」那個男孩問林理事長。林景點點頭,如言退開幾步。這時,終於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的其他「反面」犯人,都瘋狂地向他攻擊了過去。

    他冷笑著,迎著攻擊踏前一步,沒有多餘的動作,金色的雙眸閃現起異樣的瘋狂光芒,黑色的線狀光華一剎那間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在擊潰了朝他襲來的一切之後,射入了攻擊他的人的身體。

    然後,那些人在我們面前重複了和他們的同伴相同的命運。冰冷無情的黑色火焰從他們身上燃起,他們手忙腳亂地想撲滅火焰,但是所有的努力都只是徒勞地讓火焰燒得更旺。最終,他們也被燃盡了一切生命力,成為了一具具再也不會怒吼逞兇的屍體。

    我看見小小的明清楓似乎沒有預料到這樣的場面,雙手用力摀住自己的嘴,轉過頭去不敢再看——他很害怕;雖然同樣沒有預料到這一幕,但我並沒感到害怕,而是有一種殘忍的快感湧進了我的腦子:

    ——我知道,在明清楓所沒有看到的歲月裡,我的同事們,上級們,還有普通的學園學生們,不斷不斷地在這種恐怖的力量下痛苦地死去,而為了替他們復仇,本可以苟活著的人不得不付出慘重到遠遠超過所得的的代價。我知道這恐怖的力量,曾經毀掉多少平靜、多少ziyou、多少夢想。

    但是我終究是看到了這一天,看到了曾經倚仗力量隨意折磨人的人得到了與被他們殺死的人相同的命運,痛苦地死在更強大更恐怖的力量之下。也許在這一刻,他們終於會明白以前在他們手中飽受折磨的人的痛苦。

    但是,他們絕對不會和被他們害死的人去到同一個地方。

    是的,絕對不會……

    常學姐倒吸了一口冷氣,然後,我聽到她的聲音裡帶著哽咽——

    「……為什麼你沒有早一點來……為什麼……」

    那種哽咽不斷地擴大蔓延,我的同事,以及科學院的小學生長,似乎都加入了其中。

    ——我感到我的眼眶也已經開始濕了。

    聯合歷392年1月,maria學園暗舞學院成立。

    在那個時代剩餘的日子裡。學生會的人再也沒有遭遇到如他們二十一任,二十二任的前輩們所遭遇的和幾乎遭遇的慘劇。

    聯合歷394年6月,我高中畢業,退出了學生會……以一個活人的身份。

    這,就是我的學生會故事。

    (聯合歷403年,藝術院學生長阿里斯該亞-塔莫在學生會新主樓等待與學生會長明清楓的會面時,巧合地在資料堆裡發現了這篇回憶。之後,他帶領藝術學院一眾院生,將這篇回憶錄改編成了一部紀錄片,主要由當時學園內情報部與預天術院留下的錄影剪接組成。紫冰晶一角,由南宮市家獨子南宮青衣擔任。上演之日,全學園一片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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