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二十五話 維利絲市的小丑 文 / 小米粟
「你，你好。」
裡特爾小心地說，似乎覺得冰很可怕，比樹妖還可怕。不過似乎確實是這樣的。
「嗯。」
這一句沒那麼冷了，但裡特爾還是忍不住起了雞皮疙瘩，這簡直就是冬天的早晨。
「冰老大，老大現在在哪啊？你知道嗎？」矓走過來問。
「嗯。」冰點了一下頭，轉身就走。
矓連忙跟上，對於冰這種一言不發轉身就走的習慣，他早就適應了。
「快跟上啊！」雪月拉了一下還在發呆的裡特爾。
「我，我也要去嗎？」裡特爾似乎有點不情願。
「為什麼不呢？你不是說想認識嵐大哥和冰大哥嗎。」雪月很奇怪裡特爾的反應。
「是，可是……實話說，我覺得他不好相處……」裡特爾似乎鼓起所有勇氣才說出這句話。
「不會啊，冰大哥一向是這樣的，他平時都不怎麼說話的。不過他和嵐大哥的關係很好。嵐大哥是個大好人，他一定會歡迎你的。」
「哦，好吧，給你們添麻煩了。」裡特爾點點頭，有些勉強。
「你們還不快點！」矓回頭喊。
「來了來了！走吧。」雪月拉著裡特爾的手跑了過去。
「嗯？」
矓看了看雪月和裡特爾的手，又看了看裡特爾的臉，什麼也沒說。不過從他肩膀的輕微抖動，可以想像，他一定正在……強忍著大笑。
裡特爾一臉痛苦狀，眼角不停地去瞟那只繃得緊緊的僵硬的手掌，臉一直紅到了耳根。
「咦？裡特，你不舒服嗎？」
「啊，沒有，怎麼會呢，我健康得很。」裡特爾馬上說，似乎神經緊張。
「呼呼——」矓發出沉重的呼氣聲，看來他快忍不住了……
冰沿著大街一直走，最後在一件掛著巨大牌子的房子前停下。
矓抬頭一看，什麼呀，哪有叫這種名字的旅館啊！上邊寫著「賓儀館」……
冰邁開腿走了進去。矓馬上跟了進去。
裡特爾看了看這棟大房子，看上去似乎只有兩層，木架磚結構，外邊還釘著木板蓋住青磚，棕色的柱子，黑色的牆，確實很符合店名啊，是不是該扯上兩匹白布呢？
「走啊。是不是很驚訝啊？我也覺得這房子簡直大得不像話。」雪月扯了扯裡特爾的手說。
裡特爾的臉又紅了，不過他還是很有禮貌地實話實說：「不，我覺得這樣的旅館還太小了，我們那平民的房子都是有好幾層。如果是酒店或招待所……也就是和旅館差不多吧，一般都有10層以上。」
「哇！好厲害啊！有空帶我上你家看看吧！」雪月興奮地說。
裡特爾左邊嘴角輕輕一揚，鼻子發出輕輕的呼吸聲，似乎在笑。
「好，如果可能的話。」裡特爾點點頭，也走進「賓儀館」。
「就是你嗎？」
一進門，裡特爾就聽到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他四顧看看，旅館一樓沒有什麼人，只有一桌坐著人，一個是矓，一個是剛才帶路的冰，還有一個是面對他而坐的少年，黑髮黑眼，黑上衣。
「我？」裡特爾奇怪地指著自己問。
「啊，是啊，矓說你是一個有趣的人。」那少年說。
「哦？是嗎？我看你也很有趣啊。」裡特爾盯著那少年說，「明明看不見還要裝做看得見嗎？」
「是啊，這樣比較不引人注意，不然一個，盲人在靈活地走路的話，一定會被別人以為是一位很強的冒險者的。」
「可是這樣才是真正的感覺啊。你不是本來就很強嗎？你不是有超出別人的感官嗎？為什麼要隱藏起來呢？」
「喂喂！你們在說什麼啊！裡特爾，你怎麼知道老大是近視的？」矓插進話來。
「當然是眼睛啦。」裡特爾笑道。
「對，像精靈的瞳孔一樣，眼睛是秘密的洩露之處，也是情感的流露之處。我的眼睛，是不能聚焦的，所以他知道吧。不過，你原先也是近視吧。」
「是啊，所以才留有喜歡半瞇眼睛看東西的習慣吧。」裡特爾聳聳肩。
「遲到的自我介紹，超級大近視的嵐焰-格雷姆，被稱為『老大』的無用之人。」
「我是瘦得常被當成電線桿的裡特爾，人送評語：非生物。現在是想要蹭飯的人。」裡特爾嘻嘻笑道。
「那你就儘管蹭吧，不過僅此一餐。因為……我們已經沒錢了。」
「啊？老大？怎麼那麼快！不是帶了旅費的嗎？」矓吃驚地問。
「啊，首先櫻華要看醫生，然後我要買些應急藥品，再次是租房間，還有買馬車……」
「啊？那麼多費用啊！」
「既然你們也很困難，我就不拖累你們了。」裡特爾尷尬地說，轉身要走。
「不要急著走嘛，我說你能蹭一餐，那就有這餐的錢啊。不過下一餐你就要打工了哦。反正你現在也沒錢吧。」
「打工？」
「是啊，給咱們兩位團長打工。」嵐焰指著矓和雪月說。
「團長？」
「對，『月矓馬戲團』哦。」
「啊啊！！哪有這種事啊！」矓站起來強烈反對。
「目前傭兵生意不大好做，我們在旅行，不可能為了任務跑岔道的，所以只好讓你們巡遊演出了。」嵐焰笑道，似乎早有預謀。
「呵呵，似乎挺有趣的，那我就參加吧。」
裡特爾在桌子邊坐下，笑容滿面地看著嵐焰。連矓都覺得，這傢伙是不是性取向有問題……
※※※
「買這個！還有這個！那個也要！」
雪月拉著裡特爾逛街去了，說是購置馬戲團需要用到的用具。為什麼矓不去呢？
「矓，還真放心讓他們兩個去啊？到時候他們日久生情咋辦？」嵐焰坐在床邊給櫻華喂粥，卻又心不在焉地和坐在對面的矓聊天。
「嵐哥哥，我自己來吧。我已經能動了。」櫻華接過飯碗。
嵐焰似乎很樂意地把自主吃飯權轉讓給她，高高興興地放手了。
「生情也和我無關！再說，裡特爾怎麼看都是和女生拉不出關係那種人。老大，你沒看到，他和女生說話會臉紅的，真的好單純哦。」
「似乎是因為習慣吧，估計以前他都是不愛主動找人搭話的人。」
嵐焰點點頭，看看櫻華喝粥確實沒問題了，就離開她的窗，站在窗前，靜靜地仰望這夏日的天空。
「沒星星啊。」矓也扭頭看向窗外。
維利絲市的夜空已被強烈的燈光染紅了半邊，天上看不到一顆星星。
「地上的星光亮起了。」冰低聲說。
「對，同樣的，天上也有同等數量的星星消失了。」嵐焰點點頭，小聲說。
※※※
「裡特，這個好有趣哦！」
雪月像是一隻歡快的小鳥，在市集中ziyou地飛翔。而跟在她身後的裡特爾則很痛苦的皺著臉，但其他人是看不到的，因為他已經被手中大大小小的箱子遮住了身形，就像長著兩條腿的箱子堆在走。
「拜託，露伊娜小姐，嵐焰給的費用快見底了……」
從箱子後傳來低低的聲音，估計是快沒氣了的感覺。
「那麼快？才買了這麼點。」雪月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著裡特爾，哦，是看著箱子堆。
「真的，這裡的東西已經很重了，不信你試試，我快不行了。」
「真是的，怎麼那麼快就沒力了，看你吃飯還是最多的呢。」
裡特爾聽了也只能抽動了一下嘴角，確實，吃飯吃得最快就是他，哦，應該說，和嵐焰全速開動時一樣的速度，飯量也是很可怕的，矓都懷疑他的胃是什麼結構的。
「我拿吧，你休息一下。」
雪月把手伸到箱子底下，輕鬆的接過裡特爾手中的箱子堆。裡特爾滿臉通紅地舒展了一下手臂，不僅是因為用力太久，也不僅因為觸到雪月的手，還有就是——他一個大男人，竟然還不如一個體態嬌小的女孩子呢……看著雪月輕鬆的模樣，裡特爾臉上是一陣燙一陣冷啊。周圍的人也是很詫異地看著他們倆，這女孩子……還真是怪力女啊！
「都準備好了？」
嵐焰看到雪月捧著一大堆東西回來，而裡特爾很無奈地在旁邊跟著。
「應該吧。」
雪月把大大小小的箱子扔下，開始做破壞外殼的工作。
裡特爾盯著嵐焰，似乎在問：「她平時都是這樣？」嵐焰微笑著點點頭。裡特爾做出被揍了一拳的表情，嘴裡低聲說著什麼，嵐焰聽到似乎是：「一點都不像……」
「嵐大哥，你也要幫忙哦！」雪月拉著嵐焰說。
「啥？我？」嵐焰吃驚地看著雪月，不會要他幫打雜吧。
「我是團長嘛，你們都得聽我的！」雪月理直氣壯地說。
「哦，是——」
嵐焰勉強答應了，但他馬上轉頭看向冰，笑瞇瞇地說：「大冰塊啊，個個都有工作，你不幹點什麼是不是對不起父老鄉親啊？」
冰瞪了他一眼，沒說話，繼續靠在牆邊。
「我就念你辛苦，讓你干個輕鬆的工作吧……」
※※※
「啊？啊！馬戲團？」路人甲奇怪地看著手中的傳單，又看了看廣場上盤繞而起的巨大樹籐，想了想，邁開步子向廣場走去。
「天啊！為什麼是我發傳單呢？」裡特爾一邊訴苦，一邊微笑著向下一個人遞上傳單。
維利絲市的廣場上，一座新的建築佇立而起，那是一座完全由籐條相互纏繞而結成的半球形建築，建築至少也有上萬平方米，覆蓋了4分之1的廣場，頂上沒有封口，能看到維利絲市灰濛濛的天空，周圍的樹籐纏得密密實實，再加上樹葉的覆蓋，外邊的光根本無法透過葉之屏障。這當然是雪月的傑作啦，從昨晚她就開始使用木系魔法催生出巨大的籐條，經過一個晚上的成長，才長成了現在的規模。不過這也算是違章建築，差點被維利絲市的治安隊給拆了，幸虧嵐焰說明，只要半天就好，半天後這座籐屋會自己消失的。治安隊長才將信將疑地在籐屋上貼了一條「限定12小時內拆除」的罰單，就這麼走了。
人們好奇地圍著這棟奇怪的建築。離傳單上說的開演時間還有1小時，但人們已經早早聚集在這座奇怪的自然表演場周圍，他們不僅好奇有什麼人能發動這麼強的木系魔法，還好奇這馬戲團傳單上說的的表演是不是真的，如果是，那可太誇張了……
「喂，你們準備好了沒？」裡特爾發完傳單，帶著一身的汗走進籐屋。
「你辛苦了，洗個澡換衣服吧。」
嵐焰頭也不回地說，他也不想那麼沒禮貌的，不過他實在得進行一項需要力量、耐心和注意力的工作——他在給矓換衣服……
「啊——」
嵐焰每拉一下，矓都發出慘絕人寰的、響徹天際的、驚天地泣鬼神的、讓圍觀在外邊的群眾心驚肉跳的大叫。
「再細些比較好吧。」雪月看著矓嘀咕道。
「我也覺得，雖然50已經很細了，不過像胸部也就70左右，身高只有160，那麼腰要更細些才能吸引人。」裡特爾也托著下巴嘀咕道。
「你們說得輕鬆，現在我說話都沒氣了∼」矓開口說，不過聲音似乎很輕，像是沒一句話都要花費全身的力氣。
「差不多了吧，不然該斷氣了。」嵐焰把緊身帶紮了扎，接過櫻華遞來的一條粉紅色長裙。
「老大∼你放過我吧∼」矓有氣無力地說。
「你還是認了吧。」裡特爾強忍著笑容，盡量用一種嚴肅而悲哀的語氣說，不過他的臉部肌肉還是不自然地顫抖著。
矓瞪了裡特爾一眼，無奈地看了看限制著自己行動的冰，再看看嵐焰手裡的長裙……
※※※
幾小時前。
「好歹我也是團長之一吧，任務分配我來幹吧。」矓自信慢慢地說。
「你打算怎麼幹？」雪月問，似乎有一種看熱鬧的成分。
「根據以前的經驗來說，月兒應該是賣點之一啊，當初就是靠她吸引了大批觀眾的啊！所以月兒的節目該放在最後。漂亮也是本錢嘛。對了，櫻華也可以上去顯一顯，就她的相貌，不用幹什麼都可以拉一堆人氣……」
「不行！！」嵐焰開口制止道，幾乎是吼出來。
「嵐哥哥，我也要幫忙嘛！」櫻華並不想只在旁邊看著，只要是集體活動，她都想參加，她不希望只是在大家的保護和幫助下當一個公主。
「可是這種事……」嵐焰猶豫了，他說過會無條件支持櫻華的決定，但他又不希望櫻華在人前拋頭露面的，用雷的話說是：佔有慾。
「小雪可以幹的事，我也可以啊。」櫻華笑著點點頭。
「哦哦，拿就這樣決定了哦，櫻華，你只要顯出你的七彩羽翼來，在場中飛一圈就好了。」矓笑道，這樣應該可以了。
「櫻華，可不可以把臉蒙起來……」嵐焰沉著臉說，神情嚴肅得可怕。
「如果嵐哥哥希望的話。」櫻華點點頭。
「好，這樣也可以。那麼，老大你的任務也差不多，只要騎著小黑繞場一周也行了。」
「啊？」嵐焰不明白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傳單上可印了『傳說中的黑龍騎士的真面目』的了。」
「什麼！」嵐焰睜大了眼睛，這小子早把他們算計上了啊！
「還有冰老大，嗯，你也不會對表演感興趣，所以……」
「你就看門去吧，一人五銀幣入場費。」嵐焰接道。
「老大你怎麼知道的？」
「我是誰呀，你想陰我，還太嫩了。」嵐焰笑道，似乎前邊的都對他沒影響。
冰二話不說，扛著大劍就往外走。
「最後是裡特爾……」
「說吧，我會坦然地面對一切狂風暴雨的。」裡特爾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你就是所有馬戲團中都有的人氣角色，兒童的偶像——小丑先生。我想你和那只山羊一定會有很精彩的演出吧。」矓淫笑道，似乎那張臉上寫著：我yin不了老大還yin不了你嗎？
「不是吧！小丑？那你幹嘛不去穿女裝！」裡特爾悲慘地大叫道。
「你也要服從分配嘛。」矓笑道，但他忽然笑不出來了，因為他發現其他人正在以奇怪的眼光看他。
「就是，我也是團長之一哦。」雪月笑道。
「就是就是，每個人都有任務哦。」嵐焰把手叉在胸前，微笑著看著矓。
「嗯嗯，搖夠細，腿夠長。」裡特爾也一邊打量著矓一邊說。
矓被他們看得全身發毛，雞皮疙瘩掉一地。
「矓啊，好像其他人也說你長這張臉很浪費哦。」櫻華像是想起了什麼說。
「連你也……」矓覺得自己做人特失敗，現在這種孤立無援的境地算什麼啊！
※※※
「正式向你介紹，這位就是奧雷德-卡洛裡特的命中注定的另一半——愛莉西雅-卡洛裡特小姐。」雪月牽著一位少女的手走到眾人面前。
裡特爾被塗得亂七八糟的大花臉上露出了怪異而扭曲的表情，他捏了捏自己的大紅鼻子，發出叭叭的聲音，結果把自己嚇了一跳。他張張嘴，最後像是實在忍不住了，說：「太令人難以置信了，不過我也算是理解怎麼回事了……」
嵐焰也是深受打擊的樣子，看了看櫻華，看了看雪月，又看看她們中間的「愛莉西雅小姐」，這簡直就是……連世界小姐的競選都比不上現在面前的三位美女質量高吧。
櫻華微笑著對嵐焰說：「怎麼樣，嵐哥哥，我的手藝不錯吧。」
嵐焰只是本能地點點頭，大腦卻是一片空白。
「雖然覺得奧雷德很像女的，但是，這也……和原來完全不一樣嘛！」裡特爾一副眼珠要瞪出來樣子，形象還真的很符合小丑的角色，不過現在的小丑會是誰呢？
「愛莉西雅小姐」靦腆地看著大家，那扭扭捏捏的樣子……使嵐焰和裡特爾不由得懷疑，這真的是矓嗎？
面前的這位美女有著烏黑亮麗的長髮，像瀑布一樣披到腰間，和其她精靈的頭髮一樣，又直又柔順，似乎用繩子扎都會自動散開。細長的眉毛如柳葉般俏麗。大大的眼睛，像是深海中的黑珍珠，又像閃爍著星光的夜空，不好意思地看著地上。長長的睫毛蓋在眼睛上，更顯出少女的羞怯。小巧的鼻子和嘴巴，潔白的牙齒微微咬著下唇，似乎在掩飾自己的緊張。粉紅的長裙襯托出「她」未成熟的身材，更加小巧而可愛。「她」雙手不安地揉著衣角，天啊，絕對是完美的女主角！
「你，真的是……」嵐焰小心地問，失禮了可不好。
「老大！我都快死了！你還開玩笑！」
「愛莉西雅小姐」的形象如巨大的山峰轟然倒塌。
裡特爾惋惜地說：「不開口簡直就是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