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二十七話 奢侈的關係 文 / 小米粟
嵐焰稍稍捏了櫻華的手一下，示意她鎮定住。櫻華點點頭，鬆開了嵐焰的手。櫻華雙手握在胸前，淡藍色衣裙輕輕飄拂著，若隱若現的白光從她身上發出，如同夜空中的螢火蟲。
裡特爾悄悄退到幕布邊，咬著牙小聲對愛莉西雅說：「你要是恢復男裝，我一定不放過你。」
「呵呵，看你到時還有力嗎。」愛莉西雅看著櫻華，頭也不回地說。
「呵，只要我洗把臉，誰也不認識我。」裡特爾仍然壓低聲音說。
「可是除了你，其他人都露過臉啊，而且我的身高和你相差那麼大，別人也不會想到是我。」愛莉西雅也不改臉色。
「你……好，我逃！」裡特爾說完，直接騎著山羊跑進幕布裡去了。
「真的？你不要工錢啦？」
可是已經沒人應了。
嵐焰騎上黑龍，俯視著旁邊的櫻華。櫻華身上的光芒越來越盛，彩色的魔精靈從背後湧出，像羽毛般生長，只至長成兩片寬大的彩翼。
「哇！這就是彩翼天女啊！真美！」
「真正的天使啊！不是魔術嗎？」
「好漂亮啊！彩色的翅膀！」
人們已經不知道用什麼詞來形容自己的感慨心情了。一天之內見到兩名美女，就算5個金幣也值了。
嵐焰不滿地看了看場中的觀眾。他不喜歡那種熱烈而又毫不掩飾的眼神，更加看不順那種委瑣的眼神和流著口水的神情。
「嗷——」黑龍仰天長嘯，施展出龍之恐懼術。觀眾們打了個激靈，用敬畏的眼神看著那位黑龍騎士，他們很明顯地感覺到那位黑龍騎士心情不好，臉都黑了。
「難道？」
「都是姓格雷姆……」
「他們……」
「唉……」
觀眾們在心裡暗暗可惜，這個馬戲團美女太多了，可惜就是名花有主。
嵐焰當然不知道觀眾們心裡怎麼想，他見已經達到效果，就讓小黑收回恐懼術。
「呼——」全場觀眾同時舒出口氣，剛才實在是太刺激了。
嵐焰搖搖頭。櫻華已經飄起來了，彩色的羽翼輕輕地扇動著，彷彿把她托起的並不是那雙羽翼，而是她本來就浮在空中。櫻華睜開眼睛，閃亮的大眼睛一下子使所有的男性都傻了，堪比美杜沙的石化目光。櫻華輕輕地向觀眾席飛去。嵐焰皺皺眉頭，讓小黑也飛起來，跟在櫻華不遠處。
櫻華飛近了後，人們更傻了，透過薄紗，已經可以看到那俏麗可愛的小鼻子了。
「大家好，我是櫻華，請多關照。」櫻華向觀眾們點點頭，讓人看了一陣舒服，比較起那傲慢的龍騎士來，那可平易近人多了，尤其是那聲音，更是把男性觀眾迷得神魂顛倒。
「嗷——」黑龍一聲咆哮，巨大的黑色火柱從木籐建築頂的孔沖天而出，眾位男士們再次清醒過來，露出恐懼的表情。
櫻華眨眨大眼睛，似乎並不理解這是怎麼回事。
「走了。」嵐焰低沉的聲音傳來，似乎忍耐已經到了極限，「說好一圈的。」
「好。」櫻華回頭沖嵐焰點點頭，又對觀眾們說：「大家再見了，希望我們下次有機會見面。」
說完櫻華轉身飛向嵐焰。嵐焰伸手把她拉到龍背上坐下，驅動小黑頭也不回地鑽進幕布裡了。觀眾們不知道該露出什麼表情好，是惋惜，還是鬆口氣。
「鬱悶死了！」嵐焰抱著櫻華跳下龍背，恨得直咬牙。
「嵐大哥你別生氣嘛，誰也沒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啊。」雪月連忙安慰道。
「嵐哥哥，你為什麼要生氣呢？有誰惹你了？」櫻華拉著嵐焰的手問道。
「沒什麼，小雪，該你上場了吧。表演完了，看我不把矓的皮給扒了。」
「好，我盡快結束。」雪月嘻嘻笑道，似乎等著看熱鬧。
雪月走出來，在愛莉西雅身邊微笑道：「辛苦你了，回去換回衣服吧，剩下的看我的了。」
愛莉西雅感動地點點頭，就差沒落下眼淚了。雪月笑笑，走向場中央。
「我是團長露伊娜，大家好。」雪月一揮手，所有的靈獸一起衝了出來，藍色、金色、銀色的光芒閃過，水龍、鷹王、白狼巨大的身軀圍繞在雪月的身邊。
「是獸魔使！」有見識的人一眼就看出來了。
雪月點點頭，開始表演她練了一年的把戲。
「你回來啦？」嵐焰見愛莉西雅走回幕後，奇怪地問。
「哦，最後的一場我該以奧雷德的身份出現吧。」愛莉西雅笑道。
「是嗎？我倒忘了。」嵐焰也笑起來，但笑得很勉強。
「老大，你沒事吧。」
「拜託，不要穿著女裝，並且用女聲這樣叫我。」嵐焰苦笑道，對於女生，他終究是生不起氣來。
「哦哦，我現在就去換。」愛莉西雅匆匆忙忙地向更衣室衝去，完全沒有淑女風範。
「唉！這群小子們啊！」嵐焰歎了口氣，就算對矓的氣也消了吧。
※※※
表演出人意料的成功，雖然小丑的表演被評為最差演出，沒點小丑的職業道德，不過那笨拙的動作不用刻意裝也很有小丑的感覺。雖然嵐焰和櫻華的那場被龍之恐懼術和黑炎弄得一塌糊塗，但是票數還是非常之高，而且調查表邊還有備註：「如果格雷姆小姐能解下面紗，我願出10枚金幣。」「你算什麼！100！」「我要黑龍騎士的身高、體重、血型資料！」「要求公開黑龍騎士與彩翼天女不為人知的秘密！」……
矓看得兩眼直冒光，錢啊！金幣啊！啊，甚至還有要冰的資料的！
「矓！下次你再敢印這種傳單，看我不碎了你！」嵐焰撿起一張觀眾丟棄的傳單看了一眼後大吼道。
只見最上邊一行大字：月矓馬戲團旅遊演出。嗯，這是嵐焰寫的。下邊一行小一點的字，來自西南精靈森林的「獸魔公主」和「神箭手」登台獻藝，神秘的山羊與小丑絕配。這明顯是裡特爾和矓還有雪月的傑作。再往下是一行更小的：彩翼天女驚現天顏！肯定是矓的傑作！最後，也是最小的一行是：免費觀賞傳說中的黑龍騎士……
「老大！這一場就賺了1000金幣啊！賺翻了啊！！」
矓毫不在意，脫下女裝後他又恢復了見錢眼開，大大咧咧的形象。
「你個死鬱悶！下次再敢打我主意，你就小心你的腦袋！」嵐焰氣急敗壞地說。
「啊，我的腦袋大概還不值一場的收入吧。」矓抬頭看著天盤算道。
「……」
嵐焰實在不知說什麼好了，對於這種人，真是啥手段都沒了。
「你還是女裝時比較好。」嵐焰最後感慨道。
「呵呵，對了，裡特爾呢？」矓看看四周，還有一個揚言要整他的人怎麼不見了。
「對呀，裡特呢？」雪月也發現某個有趣的傢伙不見了。
「是啊，裡特爾上哪去了呢？」櫻華也奇怪地看看準備室，似乎這位新認識的朋友正躲在某條縫裡，打算忽然跳出來嚇他們呢。
「他不在這。」嵐焰搖搖頭，這間房間的一切都瞞不過他。
「他走了。」冰忽然說。
「真的走啦！我開玩笑而已的啊！」矓驚訝地說。
「什麼？你……」雪月正想揪矓的耳朵。
「不關你的事。」
冰及時解救了他。矓還沒來得及向冰表示他延綿不絕，一發不可收拾的感謝之情，冰又接著說：「他說謝謝各位的晚餐。」
「他終究覺得朋友是個奢侈的詞嗎？」嵐焰喃喃道。
「什麼？」其他人震驚中沒聽清嵐焰說什麼。
「沒什麼，昨晚我就覺得他今天就會離開我們。他不喜歡欠人情，也不希望和我們交往太深。」嵐焰說，聲調很低沉。
「是嗎？他終究不把我們當朋友嗎？」雪月看了看手裡的寶石項鏈。
※※※
不像夜空的夜空下，旅館的屋頂坐著兩個人。
「你不想和我對戰嗎？」嵐焰看了看身邊裡特爾。
「想，當然想，可你不會答應吧。」裡特爾笑嘻嘻地說。
「是啊，很慶幸吧。」嵐焰以很舒服的姿勢躺在屋頂上。
「嗯，是啊。這樣我就可以保持全力戰鬥不敗的記錄了。」裡特爾身體向後傾，用雙手撐住身體
「你這人真有趣，值得我交這個朋友。」嵐焰用手墊起腦袋，看著裡特爾。
「不，不值得。我並沒有什麼能幫你的，根本就沒有做朋友的資格。」裡特爾抬頭仰望空中的紅色。
「為什麼？」嵐焰隨口問道，似乎他並不驚訝這個答案，問問題只是為了配合裡特爾而已。
「我以前與人的關係有四種，陌生人，認識的人，同學，朋友。」裡特爾頓了一下，把腳縮了回來，身體前傾，用膝蓋頂住下巴，又繼續說，「陌生人會怎樣，我完全不想關心，我並不是救世主，我也不是博愛的人，或許我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愛。認識的人，只是認識而已，我們並不會影響對方，只是做些對對方無關緊要的事而已。」裡特爾看看嵐焰，嵐焰並沒有露出什麼表情。「同學，是一種奇怪的關係，」裡特爾看向遠方，似乎有什麼在吸引他，他的聲音變得越來越輕。「你也有同學吧。」
「嗯，有。冰和櫻華都是，還有雷。」嵐焰很快就回答道。
「同學是最容易升級為朋友的人，」裡特爾苦笑道，「至少對我來說。我並不善於交際，所以交往範圍只有同學。而同學和我的關係，那也只有交流學習上的問題，其餘連閒話都不會有。呵呵，不知道是我的關係還是別人的關係。」
「那麼你和我說那麼多，我們又是什麼關係？朋友嗎？」嵐焰很隨意地搭話，似乎並不急於得到答案。
裡特爾歪著頭看著遠處的燈火，想了想說：「我想，還不算吧。我只是覺得憋得太們了，很想一吐為快，碰巧有你這個認識的人在身邊，現在我們不是正在廢話嗎？」
「你認為是廢話的話。」嵐焰點點頭。
「對，那就是認識的人與朋友的區別吧。如果是認識的人，我說這番話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那就是廢話；而關心我的朋友聽了這番話，一般的表現是——摸摸我的頭，看我是不是發燒了。」裡特爾聳聳肩，自嘲似地笑笑。
「那我要不要摸摸，不過不用摸我也知道你沒發燒，體溫正常著呢。」嵐焰也輕鬆地和他開起玩笑。
裡特爾似乎沒聽見，接著說：「我很怕，怕我的朋友聽我訴苦太多，嫌煩，就不把我當朋友了。所以我一般不和朋友說這些。我曾經和一個朋友說過，說到後來真的成了廢話了，我們後來關係給我的感覺就是『認識的人』，最後根本就聯繫都聯繫不到她了，不知道她到底還願不願搭理我。」
「你說『她』？」嵐焰有些吃驚了，他一直以為裡特爾不會有女性朋友的，為什麼會這樣覺得呢？他也不知道。
「啊？你能分辨嗎？哦，是吧。」裡特爾也有些吃驚，臉都紅了。
「你真的覺得是這樣嗎？」嵐焰坐起來，認真地看著裡特爾說。
「是的，我不想再被別人嫌棄，那麼在嫌棄之前，不要被別人接受就好了。朋友這個詞，實在太奢侈了，為了這個詞，我要付出的東西太多了……」裡特爾把頭垂在兩膝之間，不敢直視嵐焰的目光。
「我明白了，你只是不想朋友這個詞消失而已，你不想欠著別人的友情，你想的是一種純粹的朋友關係，對吧。」嵐焰轉頭看向天空，天空的顏色和裡特爾的臉差不多吧。
「我不知道，我無法理解。」裡特爾用朦朦朧朧的聲音回答。
「唉！我也是覺得我很無恥，我白白接受冰和櫻華的幫助卻無法給他們什麼回報。但是櫻華說，這都是他們的意願，她希望我能尊重她的意願，希望幫助我的意願。」嵐焰歎了口氣，似乎思緒飛到了遙遠的過去。
「呵，」裡特爾苦笑道，「你們真好，彼此為對方無條件地付出。但我做不到，當我付出的時候，總希望能有回報，沒有回報總是讓我有些失望，而我又不喜歡欠著人情債，所以盡量幫朋友幫到底。可是真正到達我的朋友境界的人又有多少呢？我只是活在希望能得到回報，又在想怎麼去還債的日子中。能讓我無所顧忌的朋友真的不多啊。」
「你不是在無所顧忌地和我交談嗎？」嵐焰微笑這說出這句話。
「因為我確定這對你沒影響。」裡特爾肯定地說。
「要是我說，我很同情你呢？」嵐焰忽然用一種開玩笑的語氣說。
「但是在我走後你就會忘掉這份同情。」裡特爾聳聳肩，似乎他並不想討論這個。
「是嗎……」
「好了，很遲了，我該睡了。媽媽說好孩子要早點睡。你的妹妹還在等著你吧，回去吧。」說著，裡特爾就向天窗走去。
「唉！真的沒影響嗎？連我的心情都變得鬱悶了……」嵐焰歎了口氣，直接從屋頂跳下窗台。
※※※
「唉，真是個奇怪的人啊。」嵐焰搖搖頭，像是要把腦子中的想法趕走。
「嵐大哥，我們還會和他見面嗎？」雪月抬起頭，看著嵐焰說。
「相逢未必是喜悅的。」冰的語言中仍然不帶感情，而且內容聽起來更是無情。
「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他不想和我們扯上關係，還是不想我們和他扯上關係。」嵐焰站起來，看了看周圍，繼續說，「走吧，小雪，這座建築可以撤掉了。我們出發吧。」
「好。」雪月垂頭喪氣地說，似乎很沒精神。
「月兒，是朋友終究還是會相見的。我們就寄希望於未知吧。」矓按住雪月的肩膀說。
「朋友啊……」嵐焰一邊走出門一邊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