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九話 悼樂的演奏家 文 / 小米粟
「他比你先下這個決定。」奧拉哈繼續平靜地陳述道。
「……」伊拉諾張大著嘴，喉嚨裡發不出一絲聲音。應該說吃驚比絕望的感情更重吧。
「那麼還有什麼事嗎？」再次開口詢問，感情沒有一絲變化。
「這是他的性格嗎？」伊拉諾終於恢復了發聲能力，他小心翼翼地問。
「是的，其中也有一點我自己的因素。和他在一起，我能比較長久地保持同一個性格。」奧拉哈點點頭。
「他有多愛你？你感覺得到嗎？」伊拉諾一臉鬱悶地問。
「他不愛我。應該說根本就沒有喜歡過我。」奧拉哈平靜地說，目光投向空中炸開的煙火。
「那你還……！」伊拉諾大叫道。
「我不在乎，反正我也不愛他。」奧拉哈如此說，彷彿一切都無所謂。
「……」伊拉諾的腦子亂成一團糨糊。
「我是他告別過去的工具，他是我的鏡子，就這麼簡單。」奧拉哈看了看來來往往的人群說，「沒什麼事我就回去了。雖然我們之間沒有感情羈絆，但是似乎還有另一層聯繫，我知道，他需要我。」
說著，奧拉哈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就和伊拉諾剛才的一樣。
「另一層聯繫？」伊拉諾念著這個詞，呆呆地看著奧拉哈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忽然他腦中浮現出一個景象……
（妻子……聯繫……需要……）
「不會吧！！」伊拉諾鬱悶地叫道，完全不理周圍的人們異樣的眼光。
……
「我回來了∼」奧拉哈輕快地推開門。
「哦。」嵐橫躺在床上，隨口應道。
「吃飯吧。」奧拉哈溫柔地將盤子放下。
「牛奶！」嵐的眼中露出了奇異的神采。
（沒錯，我們之間還是有聯繫的。我還要照顧這個不知道怎樣正常生活的孩子。）
抱著這樣「母親」的想法，奧拉哈托著臉，微笑地看著這個不知道是丈夫還是孩子的人吃飯的側臉。
嵐果然不是人類，麵包送牛奶，一分鐘解決完畢，難道他的喉嚨附有空間魔法？
嵐滿意地放下牛奶瓶，臉上露出了少年特有的靦腆微笑。
（對，我並不愛他，不過我也許會很喜歡他，他的靈魂和記憶比別人的有趣多了。真想完整地將他的記憶看一遍。）
「要洗澡嗎？」奧拉哈微笑道。
「……」嵐低頭看看自己，似乎今早上洗澡後基本上起不到什麼效果，身體馬上又在戰鬥中弄得血跡斑斑，再加上一路風塵僕僕。
「唉∼」嵐無奈地歎了口氣，「似乎你又換性格了。」
（那傢伙是個喜歡多管閒事的人嗎？）
「那傢伙」指的是伊拉諾，基本上奧拉哈只和他接觸過吧。
「其實他也挺溫柔的，不過比焰要差一點，比較幼稚和脆弱。」奧拉哈微笑道。
「哦。」嵐站起來。最後還是決定洗澡吧，雖然身體上的髒物都有風系魔精靈卷掉了，應該說，對洗澡的需求他也不是很大，不過他還是希望把衣服換了。〔順帶一提，焰也有淨化之炎可以清洗身體。〕
「我們一起去吧∼」奧拉哈活潑地說。她高興的攬過嵐的臂彎。
「……」嵐看了看奧拉哈，想了一會，又坐了下來。
「怎麼了？」奧拉哈疑惑地問。
「等你變回冷靜的性格再說。這種活潑的性格我適應不了。」嵐淡淡地說。
（和以前的櫻華很像……）
嵐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看到的畫面。
「是因為櫻華，對嗎？」
果然，奧拉哈還是看穿了。那笑瞇瞇的樣子似乎讓人無法直視，不，是即使直視也無法看清，一種把自己完全隱藏的氣質，讓人摸不透。
「……」嵐很自然地選擇了沉默。
「篤篤篤」敲門的聲音。
（會是誰呢？我還是她？）
嵐看了看奧拉哈，兩人對視了一眼。而嵐的感應範圍也隨著敲門聲本能地延伸到了門外。
（一個很奇怪的傢伙。）
嵐的第一印象。
「我去開門。」奧拉哈站起來向門口走去。
「吱」木門打開了，一個全身裹在黑斗篷裡的人大步走了進來。
「需要我為您彈奏悼樂嗎？」斗篷下傳出低沉的聲音。
「！？」奧拉哈的臉上浮現出驚訝的表情。
「……」嵐什麼話也沒說，只是盯著那個身穿黑斗篷的傢伙，思考著在什麼地方曾經感受過這樣的氣息。
（對了，樓下那個躲在角落的傢伙。）
嵐腦海中回憶起一個傢伙。
那人拉下斗篷，露出一張異常平凡的臉，平凡到能讓人感覺到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就夠了，完全不對他抱任何期待，也不想去注意他。
（存在感很稀薄的傢伙。）
嵐如此覺得。
那個平凡的男人見兩人都沒有開口，於是繼續說道：「您的時間不多了。」
「……」嵐平靜地看著那個男人，臉上沒有任何變化。
「……」奧拉哈也不開口，但是臉上出現了愁容。
「唉∼你們怎麼都不說話啊？既沒有生氣地趕我走，也沒有焦急地詢問，你們到底想怎樣？」那個男人忽然變成小孩子似的耍脾氣的語氣。
「你想怎樣？」嵐開口質問道。
「我？我只不過想提醒您一下，我能感受到您即將消失的前兆，那名為命運的線條。」那人一臉自豪地說。
「你是誰？」嵐冷冷地說。似乎他把那人的話理解成了一種威脅語。
「我不是誰，請別生氣，我並沒有什麼戰鬥能力，我只是一個吟遊詩人。」那人沉穩地說。
「悼樂的演奏家，庫裡斯-馬力克……」奧拉哈像是自言自語地說出這個名字。
「謝謝。小姐，您知道這個名字我很榮幸。」那個吟遊詩人衝著奧拉哈微微鞠了一躬，笑道。
「一個走到哪哪有人死的倒霉傢伙。」奧拉哈繼續面無表情地說道。
「……」笑容僵硬在庫裡斯臉上，世界對他來說彷彿停止了一般，灰白色鋪上了一切。
「我去洗澡。」嵐站了起來，向門口走去。
「去了嗎？」奧拉哈瞥了一眼嵐，隨口問道。
「嗯。」嵐點點頭。他對那個什麼悼樂完全沒興趣，現在奧拉哈的性格顯然不會幹很他去洗澡的無聊事，那麼時間就到了。
「澡堂在樓下的東側門口，是個地下溫泉。你只要往感到濕熱的地方走就可以了。」奧拉哈簡短地說明了一下。
「明白。」嵐出了門，隨手將房門關上了。
「真不知道是放心還是蔑視……」庫裡斯面露苦笑。
「他不在，你有什麼話和我說。」奧拉哈在一張椅子上坐下，雙腿並在一起，腳微微分開，雙手很自然地放在膝蓋上，顯得很淑女。不過奧拉哈並沒有叫庫裡斯坐下的打算。
庫裡斯繼續苦笑道：「你難道不擔心嗎？自己的丈夫就要消失了。」
「我和他結婚前就知道會有這一天，只是早晚的問題。」奧拉哈平靜地說。
「……確實，你們不同種族。」庫裡斯自以為是地說。
奧拉哈並沒有回話，只是繼續看著那傢伙。
「不過我能感覺到，他是要消失了，並不是死亡。」庫裡斯嚴肅地說。
「？」奧拉哈臉上露出了一絲疑惑。
「他將消失，永遠地消失……」庫裡斯嚴肅地說。
「和死亡不一樣嗎？」奧拉哈臉上露出一絲落寞的表情。
「應該不同，消失的人或許並沒有死，但是已經和死沒什麼兩樣了，和別人的聯繫異常薄弱，沒有人會注意到他，沒有人會想他，最後連他自己都忘了自己的時候，那他將從這個世界完全消失。」
「你也是嗎？」奧拉哈平靜地問。
「這是我能感受到他人結局的代價。所以我才四處遊蕩，增加與人的聯繫，我並不想消失，我覺得那是很悲哀的感覺。」庫裡斯搖搖頭說。
「悼樂的演奏家啊，你來錯地方了。他不會指望你的任何言行，甚至不會想記住你，你對他來說只是一個無傷害的過客，他不會注意你這種無意義的存在的。」奧拉哈平靜地解釋嵐的性格。她對他的瞭解，甚至比他自己還詳細。
「真特別啊，不過你不介意嗎？總有一天你會把他忘掉，什麼也沒留下。」庫裡斯似乎對兩人很感興趣。
「他也一樣，對我來說也只是『過客』而已。」奧拉哈淡淡地說。
（對，『過客』而已，他的投影無法長久留在這裡……能得到任何人的信息，但是卻無法隨意將這些信息使用起來，所有人都是『過客』，沒有人能『長駐』，我永遠都無法固定在某一刻，永遠都在變化。）
「我決定了，我和你們一起旅行！」「悼樂的演奏家」庫裡斯-馬力克像是小孩子似的下了單方面的決定。
「對不起，你的能力還不足以讓他認同，你也沒有能力追上我們。」奧拉哈無情的語句將庫裡斯剛剛燃起的熱情之火瞬間熄滅。
「那要什麼能力？我能感受到危險的存在，應該很有用吧！」庫裡斯似乎和小孩子一樣，奧拉哈對自己的能力置疑讓他很不舒服。
「！」
奧拉哈似乎想到了什麼，低下頭想了想，最後回答：「我會和他說的，不過在這之前，請你出去。」
「是是……不知道是小姐還是夫人的高貴女性∼」庫裡斯嬉皮笑臉地走出門去。
「這傢伙意外的可怕。」奧拉哈最後下了這個定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