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二十九話 演奏家 文 / 小米粟
「嗖——」黃白色的箭光劃裂漆黑的空間，帶著清晰的軌跡。站在樹林陰影中的人斜眼瞥了一下那支箭，雖然它超過一般箭支好幾倍速度而來，但對那人來說還構不成威脅。
「嵐！」女孩傷心絕望的叫聲無法喚醒倒在血泊中的少年。漆黑的長劍穿胸而過，將少年釘在地上，還在擴散的血泊在夜裡漆黑得可怕。那把劍，正是少年心愛的配劍——風牙。
優雅的貴族用優雅的動作退後一步，黃白色光箭從他面前飛過，插在地面消失了。
站在血泊中的另一人是一個身材高佻的貴族，他的身上穿著華貴的黑色大衣，銀灰色長髮捲曲著，一縷縷的披散在身後，銀灰色的瞳孔用悲哀的眼神看著面前的少年。貴族雖然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他身上卻散發出讓人無法忽視的悲傷思念，他光光站立的姿勢就讓人覺得異常的孤獨和哀傷。
少女不等飛行的怪馬停下來，直接翻身從馬背上跳下來。飛奔的少女不顧一切地撲到少年身上，猛地跪在血泊中，鮮血染紅了她潔白的衣裙，黃色的長弓被扔在一邊。
那貴族並沒有阻攔，只是悲哀地看著兩人也許是最後的見面。
「嵐！」少女大聲呼喚著，她不敢移動少年的身體，長劍依舊插在他身上，她著急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他還沒死。」貴族充滿理性的聲音傳進了少女的耳中。
「？」少女驚訝地抬頭看向這個陌生的貴族，雖然覺得對方好像在哪見過，卻完全沒有印象。
「確實。」庫裡斯也給予了肯定的確認。
「真的？」少女欣喜地問，她的心中重新燃起希望。
「但是我想知道，你為什麼不殺了他？」庫裡斯冷冷地對那舉止優雅的貴族發問，「吸血鬼的貴公子，艾爾-卡德-德拉克拉。」
「！」奧拉哈驚訝又驚恐地看著那英俊瀟灑的貴族，怎麼也沒辦法把他和以前舉止和言談都變態異常的艾爾-卡德聯繫起來。
「不是我不殺他，而是我殺不掉他，也不能殺他，他是最後的希望……」艾爾用充滿憐憫的眼神看著奧拉哈和嵐。
「既然你不想殺他，為什麼還要把他傷成這樣？」奧拉哈淚流滿面地質問道。
「因為我必須讓他把變質的血液換掉。」艾爾面無表情地說。
無視眾人驚訝地神情，艾爾依然靜靜地看著面前的少年男女。
「為什麼？！」變回人形的伊拉諾驚訝地叫道。
艾爾掃了他一眼，然後語氣低緩地慢慢陳述道：「他離開研究所後身體就一直在衰敗，尤其是血液變質非常快，人造的身體終究是無法和神造的相比……」
「你不是艾爾！」奧拉哈忽然站起來說，「你到底是誰？」
「我就是艾爾-卡德-德拉克拉，女士。」英俊的青年貴族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似乎對對方置疑自己的身份感到不滿。
「那你……」奧拉哈沒有說下去，因為庫裡斯的手正按在她的肩上。
「說吧，你到底要幹什麼？」庫裡斯站在艾爾面前，雙眼直視對方，臉上是和艾爾同樣冷漠的表情。
「過去我的代理人給你添麻煩了，女士。」艾爾先向奧拉哈微微欠了欠身，「他知道的東西不多，所以才會如此亂來，陛下也太相信他了一點。正如我說的，alpha的生命是最後的希望，因為我們的疏忽，嵐焰-格雷姆——也就是焰——已經死亡，這是和我們計劃的完全不同。要讓他復活，完成我們的計劃，alpha是最後的希望。但是他現在的身體……或許在找到復活之路之前就已經崩潰了。而且，和你們同行的alpha似乎很迷茫，這樣的他是無法很好地完成任務的。所以……」
「你想讓我們消失？」庫裡斯接下了他的話。
「嗯……陛下看中的人果然很不錯。」艾爾的臉上終於露出了微笑，那個微笑很優雅，一點也不像一個變態的吸血鬼。
「明明是顯而易見的東西嘛，對方哪有那麼好心……」伊拉諾不滿地嘀咕道。
庫裡斯沒有理會伊拉諾的吐槽，只是微微瞇了瞇眼，道：「這些話不能讓嵐知道，對嗎？」
「當然。」艾爾點點頭，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知道的話會使我們的計劃往無法預料的方向運行。」
「你們的計劃到底是什麼？」庫裡斯問。
「無可奉告。」艾爾冷靜的回答讓庫裡斯完全無法得到任何信息。
庫裡斯無奈地看向奧拉哈。
「即使這位女士的靈魂觸摸也無法從我身上獲取任何信息。」艾爾冷靜地提醒對方。
「那麼你現在到底想怎樣？武力驅逐？還是和平解決？」庫裡斯最後問道。
「死人是最好的保密人。」艾爾淡淡地回答。
「既然都要打，一開始就不要廢話那麼多嘛！」伊拉諾不滿地叫道。
「我告訴你們這些，是為了讓你們能在死前多瞭解一些，至於你們死後魂能否保住，這就要看你們自己的運氣了。」艾爾再次後退，而這一退，也正是攻擊的前兆。
「奧拉哈！」密切注意對方行動的伊拉諾最擔心的就是在嵐身邊的奧拉哈，她離艾爾的距離非常近，至於庫裡斯……暫時被他無視了。
「！」奧拉哈還來不及驚訝，艾爾手中的血色荊棘長鞭已經從側面向她掃來。
尖刺插入血肉的聲音很小，但飛濺的血花卻觸目驚心。
庫裡斯扭曲的面容有些奇怪，但他仍然用盡可能平緩的語氣說：「一開始就向女士出手，應該不是貴族所為吧。」
他的整只右臂都被荊棘刺穿，如同禿鷲掛在枯枝上的腐肉，從手臂內側插出的尖刺還在滴著血，血淋淋的場面就在奧拉哈眼前。
「現在的我只是特蘭陛下的騎士，為了我的主人，我什麼都可以放棄。」艾爾面無表情地說。
「曾經，有人告訴我，『我們是同伴啊』，所以……」庫裡斯看著前方，但似乎又什麼都沒在看。
（哎？）
正準備衝上去的伊拉諾愣了一下。
「我想，同伴就是要付出真心的吧。」庫裡斯露出了微笑，「……毫不隱瞞的真心。」
艾爾沒有等庫裡斯說下去，血色的荊棘長鞭在手臂的帶動下抽了回來，倒刺將庫裡斯的整隻手臂撕成了碎肉，血腥的場面讓奧拉哈和伊拉諾瞳孔張得大大得，完全沒有了反應的能力。
但是庫裡斯沒有理會，表情越來越輕鬆，彷彿那傷根本不是他身上的。
「我好像還沒有為自己奏過樂呢。」庫裡斯感慨的聲音中帶著悲哀。
鮮血順著白骨滴到地上，大量的血液將地面染成了一片血泊。擴散的血泊和嵐身下的血泊連在一起，形成紅色的地毯。庫裡斯的右臂已經不能再稱之為手臂了，散架的白骨被殘破的肌肉組織勉強連著，血將白骨染成了鮮紅，所有的細胞組織都無法發揮他原本的效果了。雖然手臂已經殘破不堪，但庫裡斯的表情很輕鬆，完全不把那傷勢放在眼裡。
「悼樂的演奏家哦，加入我們吧，你的能力會得到陛下的賞識的。你的手臂也可以修復。」艾爾一臉認真的表情，但是他的手依然和認真地握著荊棘長鞭，時刻準備著下一波攻擊。
「伊拉諾小子啊，你不是說我的音樂不怎麼樣嗎？就讓你好好聽聽吧。」庫裡斯面帶微笑，語氣滿不在乎，似乎在和朋友聊天。
「你還是趕快治療吧！」伊拉諾緊張地說，那血腥的場面讓他直想吐。
「空之豎琴！」庫裡斯伸出完好的左手。
閃爍著七彩光輝的光點從他的手掌中鑽了出來。
「唰——」血色的荊棘再次揮舞，如同翻騰的赤色蛟龍，狂亂的鞭影從各個方向捲向庫裡斯。
「小心了。」庫裡斯提醒奧拉哈，「保護好嵐。」
光點像活潑的精靈一般在庫裡斯的手掌周圍旋轉，從光點中漸漸穿出悅耳的音符。那僅僅是音符，還沒有成為連續的音樂。
「第二樂章，壁守之圓舞曲！」悠揚的聲音如同歌唱，跳躍的光點如同舞者。跳躍的樂符從光點中歡快而起，光點散發出強烈的光芒，帶領著音符環繞在庫裡斯周圍旋轉，七彩的光輝連成了像嵐的風壁一樣的圍牆，不同的是這是七彩的光牆。
七彩的光輝不停閃爍，光牆不停變幻著顏色，如同極光般夢幻。無情的鞭影擊打在七彩的護壁上，激起刺眼的光芒，蕩漾的光波向四面擴散。
「好可怕！這就是他的能力？」伊拉諾用手臂護住自己的雙目，不讓耀眼的光芒刺傷自己眼睛。
「第一樂章，交叉之鳴奏曲！」庫裡斯的臉上沒有了微笑，只有嚴肅和認真，那雙眼睛專注地看著……
很奇怪，所有人都感到奇怪，明明庫裡斯是閉著眼睛，但所有人都感覺他在專注地看著自己，他的形象通過音樂清晰地傳到了大家的腦海中。
悠揚悅耳的音樂變成了激烈的曲調，圍繞在庫裡斯手臂旋轉的光點和樂符形成了交叉環繞的光帶。激盪的音樂形成強烈的衝擊波向艾爾衝去，氣勢洶湧的衝擊波卻沒有對環境造成任何影響，那看似清晰的光帶氣流卻僅僅是聲音而已，除了對物體產生震動外並沒有實質性的傷害，畢竟沒有達到共振的頻率。
但艾爾可不敢小覷，對方明顯是衝著自己攻擊來的，自然有他的打算，就算不是靠共振也許還有其他的戰鬥方式。
艾爾敏捷地閃向一邊，交叉的衝擊波僅僅擦過他的衣角。
但是，僅僅是衣角，強烈的震動讓艾爾感到一陣頭暈，周圍的風景彷彿都在震動，他的大腦幾乎無法思考，血液也完全停止了流動。
「嘶啦——」衣服破碎了，艾爾狼狽地躲到一邊，痛苦地喘著氣。
（可怕！竟然能靠衣服將震動傳導到我身上……）
艾爾冷沉著臉，雙眼鎖定了只剩一隻手，卻能悠然地演奏著樂曲的演奏家。
「第五樂章，跳躍之變奏曲！」庫裡斯的演奏扔未結束，音樂轉為婉轉優美的音樂，如同歌謠的旋律，又如名曲的片段。
歡快的光點帶領著樂符們環繞著庫裡斯做起了無規則運動，纏繞的光帶將庫裡斯團團包圍。
「第七樂章，毀滅之進行曲。」庫裡斯的聲音毫無徵兆地在艾爾背後響起。
「！」艾爾還來不及回頭展露他驚訝的表情。
激烈的音樂和強烈的音符將亢奮激昂的情緒表露無疑，而聲音所造成的破壞也非常可怕。狂怒的龍卷和閃電從天而降，那聲音將空中的雷電都招了下來，激烈的音樂甚至能讓魔精靈也翩翩起舞。狂舞的魔精靈帶起了各種詭異的魔法，毫無徵兆的，無數違反常理的魔法混合著攻向艾爾。
「天啊！」伊拉諾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紛繁的魔法已經讓他的眼睛看不過來了，「他竟然有這麼可怕的能力！」
「唔——」艾爾痛苦地悶哼一聲，身影一閃，不見了。
空中傳來翅膀扇動的聲音。
「第三樂章，天翔之協奏曲！」庫裡斯的音樂再變。空中的空氣自然震動起來七彩的光點從空氣中凝聚而出，在空中歡快地跳動著。
血紅的雙翼忽然無法再扇動了，艾爾臉上露出了苦笑，收回了翅膀，身體也ziyou下落。
「第一樂章，交叉之鳴奏曲！」再次使出攻擊力集中的一擊，交叉的光帶合著音律一起向空中下落的艾爾衝去。
「噢，看來再這樣被動下去我會死的。」雖然艾爾這麼說，但他的臉上卻露出了微笑。
「夜影！」隨著艾爾的呼喚，鋪天蓋地的陰影出現了，那不是普通的陰影，那是蝙蝠，全都是蝙蝠，而且都是血紅色的蝙蝠。
就在蝙蝠出現的時候，衝擊波竟然完全消散了。圍繞著庫裡斯的七彩光牆也在蝙蝠出現後消失了，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庫裡斯睜開眼睛，他驚訝的神情毫不掩飾，他就這麼睜大眼睛看著天空再次張開血翼的艾爾和他血紅的蝙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