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六話 絕望和危險 文 / 小米粟
「嵐，謝謝你陪我說話那麼久。真是很對不起……我總會不自覺地把你當成嵐哥哥……」
女孩跪坐在一個土包前，土包上剛剛張出了青草，一把黑色的巨劍插在土包前，如同一個墓碑一般。女孩金色的長髮披散到地上，她閉著眼睛，一手握住巨劍的劍柄。
「不，能和你說話我很開心……現在我的身邊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呵，以前不想要同伴，現在一下子孤單了還真不習慣。」嵐的聲音在女孩的腦海中響起。
這女孩就是櫻華，她在中央島這半年幾乎每天都會來到海邊的土包這，土包中是焰以前的衣物。半年前，焰的身體化為漫天的紅色光點，沒有任何東西留下，除了這把巨劍。
「你現在在哪？」櫻華輕輕問道。
「現在在惡魔島。」嵐答道。
「你怎麼跑到那去了？」櫻華驚訝地問。惡魔島是魔族的領地，據說那上邊全都是可怕的魔族。魔族並不是某一種種族，而是和獸人一樣是多部族的集合體，而且有的魔族確實長相怪異，似乎還有吞食其他魔族的風俗。這種可怕的地方，在神學課上，櫻華光是聽著就覺得膽戰心驚。
「這裡其實和傳說差別很大的。」嵐的聲音有些閃爍，「不過在這裡依然找不到能讓他復活的方法……」
「哦……」櫻華的聲音有些洩氣。
這半年來，嵐走遍了差不多半個大陸，耶路沙拉的牧師們、精靈的生命法師、亡靈的巫妖以及魔族的詭異技術，全都無法讓沒有靈魂的人復活，應該說，他們根本不知道會有這種現象。無論是哪個種族的魔法師都對這樣的形態很好奇，尤其是巫妖，差點就要把嵐給解剖了。不過嵐的武力直接讓它屈服了，現在的嵐和幾個月前完全不同，換了血之後風元素再次充沛起來，現在的元素魔法幾乎要突破高級法師的水平了，而且還有劍技，即使是**師也不一定能戰勝他。
「不要緊的，那麼久一個人我也要習慣了。」櫻華勉強加上一絲笑意。
每次和嵐說話，櫻華都滿懷希望，但是結果都是讓她極度失望，嵐也不想讓她那麼傷心，但是他沒辦法，他不能欺騙她，如果現實就是那麼殘酷，給她一個希望後，當結果到來時只會讓她更傷心罷了。
「櫻華……」
「嗯？」
「我去找你好不好？」
「好啊，冰大哥也在這裡，你也該見見他吧，你們應該也算是好兄弟呢。」櫻華微微露出笑容。
「算是吧……」嵐的聲音帶著枯澀的笑意，「半年了，一點成果都沒有，我想看看另一個我當年住的地方。櫻華，我不想看到你傷心，我覺得我很沒用。我現在已經不恨另一個我，我明白，只有他才能給你真正的幸福。如果有可能，我真的很想和他交換一下，就算代替他死都好。」
「嵐，你不需要自責，人死不能復生，這我懂，我當時也是一時放不開，你給了我希望，雖然這希望並不堅固，但我還是很高興。」櫻華的臉上帶著微笑，淚水也順著臉頰流下，「嵐，聽到你這句話，我似乎感覺你越來越像嵐哥哥了。也許，嵐哥哥最後說的，你能代替他吧……」
「櫻華，你不用安慰我，我是風，隨遇而安的風，我也是很灑脫的。就這樣吧，不久之後我就會來找你的。」
「好，再見，嵐。」
櫻華鬆開了巨劍，輕輕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一旁飛著的小黑擔心地看著櫻華。
「嵐哥哥……我還是不能忘了你……我真的……好想你……」
※※※
半年前，櫻華和小黑回到中央島，格雷姆夫婦見到女兒的樣子，馬上知道出事了。櫻華一見到母親，就撲到母親懷裡大哭，哭了很久。
格雷姆夫婦也不阻止，他們安靜地站在櫻華身邊。櫻華一直哭到眼睛腫了，眼淚干了，才停下來。
格雷姆先生見櫻華稍稍安定些了，便問道：「孩子，怎麼你一個人回來了？」
櫻華帶著哭腔，把事情簡略地說了一遍。
「噢！天啊！」格雷姆夫人頭一暈倒在了格雷姆先生懷裡，不省人事。
格雷姆先生微微歎了口氣，輕聲說：「孩子，你也別太傷心，在家好好調節一下心情吧。我先把你媽送上去。」
櫻華默默地點點頭。
因為嵐焰的身體已經消失了，所以格雷姆一家只能將他的衣服埋在海邊，做了個衣冠塚。巨劍就插在墳前，當成個墓碑吧。之所以沒有按照嵐焰的囑咐將巨劍埋了，那是因為巨劍還能當和嵐聯繫的工具。
黑龍小黑寸步不離地守護著他視為聖地的一隅，拒絕任何人接近，除了櫻華，即使是格雷姆夫婦也不行，所以剛開始聖光大帝派遣衛士的時候，小黑差點用黑炎把不知好歹地跟著櫻華來的士兵給燒了。
每天，櫻華都帶著食物到海邊來給小黑，然後一個人默默地跪在墳前，有時用巨劍和嵐聯繫一下。她希望嵐焰能回來，但她又知道，嵐焰能回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最後她也絕望了，但她仍然每天都來這裡。
冰在櫻華回到中央島一個月後也來到了這裡。但他和櫻華見了一次面後就消失不知道哪去了，而且聖光大帝派遣的衛兵也都被限制在屋子附近活動，不再跟著櫻華跑上跑下了。櫻華知道，冰就在某處暗中保護著她，但是除了能偶爾看見小白在空中飛舞以外，櫻華沒有再見過冰。
在這半年間，櫻華記起了很多事情。
※※※
「以後就拜託你們了。」男人留下那個孩子後就離去了，並且再也沒有回來。
「嵐，住得還習慣嗎？」小女孩問。
「嗯。」男孩閉著眼睛，臉上帶著微笑。
「其實你不需要閉著眼睛的啊。」櫻華把手輕輕放在嵐焰的臉上。
「但是那……」嵐焰退後了一步，避開那隻手。
「那紅色我很喜歡啊，像火焰一樣。」櫻華可愛的小臉上帶著燦爛的微笑。
「我……」嵐焰稍稍抬起頭，慢慢睜開那緊閉的雙眼。
「能看到我嗎？」櫻華側著小臉問。
嵐焰點點頭，但是他又說：「不過都是紅色的，而且很模糊。」
「是嗎？」櫻華有些失望。
「就算模糊，我也會記下你的聲音和你的形象的，一定！」嵐焰認真地說。
「嗯！好！」櫻華重重地點點頭，開心地笑了。
※※※
還有5歲那年，寶瓶祭的時候，嵐焰為了保護她，在左臉上留下了那道詛咒的傷痕。被封印在瓶中的上古魔獸魘留下的詛咒，只要魘還存在，嵐焰臉上的傷痕就不會消失，即使已經在這個世界也一樣。
還有上學後，嵐焰為了掩飾他那血紅色的雙眼，特地請櫻華的父母給他買了一副黑色的隱形眼鏡，雖然掩蓋了眼睛的色澤，但是視力仍然很差，所以進行了近乎自虐的訓練，那時櫻華都哭了，每次嵐焰訓練完都是傷痕纍纍。但是最後的成果是他擁有了感知一定範圍內的氣流動向的能力，除了冰和櫻華。
還有櫻華14歲回國那年，嵐焰冒名報名重新參加cm競技賽，只是為了能和櫻華一起旅行以及幫助她收集資料。
（那些日子真的真的很開心……）
櫻華一邊流著淚水一邊回憶，晶瑩的淚珠中閃爍著記憶的光芒，但是卻落入塵埃，消融在大地上。
（我真的真的好想大家在一起……嵐……冰……楓華哥哥……媽媽……）
（為什麼？為什麼沒有時間倒流的魔法呢？我不是時魔法師嗎？為什麼沒有這種魔法啊？）
（為什麼？為什麼戰鬥的時候我什麼也幫不了呢？）
（是我，就是因為我，因為我，嵐哥哥才會消失，因為我，嵐才會四處漂泊，尋找復活的方法……）
（「這不是你的錯。」嵐說過，冰也說過。）
（「自責沒有用。」父母也說過。）
所以，櫻華仍然堅強地生活著，獨自一人生活著，失去了嵐焰，讓她看起來總是像一個人，即使和父母在一起也一樣。
※※※
早晨的陽光和煦而溫暖，夏日的溫柔將大地籠罩在懷裡。
提著籃子的櫻華依然走在每天都經過的小道上，道旁的每一棵花草她都很熟悉，她能分辨每一種野花的芳香。半年來，幾乎每天都從這裡經過，所有的一切已經成為習慣，陽光照射的角度變化在這半年來從低到高，氣溫也從冷到暖，一切都在變化，唯一不變的就是她的習慣。
海邊，那是一個充滿回憶和痛苦的地方，但她仍然每天都去那，不為什麼，只是一種習慣，即使失去了希望，她仍然保留著這一個習慣。
（已經一個月了，嵐也該來了吧。）
櫻華低著頭想。
從上次聯繫已經一個月過去了，櫻華再沒有和嵐聯繫上，平時一般都是隨呼隨應的，但是這一個月來，嵐音訊全無，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櫻華有些擔心地想。
不知不覺地移動著步子，櫻華一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一邊毫不自覺地往前走著。
（是不是該找冰大哥商量一下呢？）
櫻華已經把嵐當成自己非常重要的人了，雖然還是忘不了她的嵐哥哥，但是失去嵐的感覺也讓她非常難受。
「！」
櫻華猛地回過神來的時候，一個人站在她面前的道路中央。
那是一個優雅而瘦削的身影，一頭銀灰色波浪長髮，黑色的大衣上鑲嵌著高貴的銀絲邊紋，閃亮的銀製紐扣和銀製表鏈讓他顯得高貴而寂寞。他就像一個貴族，那種無言的氣質讓他顯得更加高不可攀。
「您好。」那貴族微微沖櫻華施禮道。
「您好。」櫻華也連忙回禮，但因為手裡有籃子，所以顯得有些不方便。
「不敢當，在下向您行禮就好了，您不需要客氣。」貴族微微讓了一下，避開櫻華的前方。
「您認識我？」櫻華疑惑地問。
「在下艾爾-卡德。在19年前曾經見過面。」艾爾用充滿魅力的聲音說道。
「19年前？」櫻華疑惑了，19年前她還是嬰兒啊。
「對，在那無盡的虛空中。」艾爾說道，「不過當時在下只是看著您而已，出現在您面前的並不是在下。」
「虛空？」櫻華依然很疑惑。
「？」艾爾臉上出現了疑惑的表情。
「難道您把那些事情都忘掉了？」艾爾皺了皺眉頭，問。
「什麼事情？」櫻華有些著急地問。
「嵐為什麼會誕生，您知道嗎？」艾爾試探著問道。
「您認識嵐？」櫻華著急地問，「他現在在哪裡？」
「我認識他，但我現在也不知道他在哪，幾個月前我被他和他的同伴打傷後就一直在養傷，直到前一陣子接到這個任務才離開修養之地。」艾爾臉上露出了可惜的表情。
「被打傷？你是嵐的敵人！？」櫻華驚恐地退後了兩步。
「也算吧，僅僅是立場不同，我和他之間並沒有什麼仇恨，至少我沒有恨他的理由。」艾爾臉上露出了枯澀的微笑。
「那麼您有什麼事要來此？」櫻華疑惑地問，既沒有仇恨，卻依然是敵人，這種邏輯她無法理解。
「其實在下的任務是接您到didu去。」艾爾有些憐憫地說。
「為什麼？」櫻華產生了不好的預感。
「您將是特蘭的王后，所以我要接您到didu去完婚。陛下他有些等不及了……」艾爾慢慢說道。
「不，我不要離開這裡！我要永遠守護嵐哥哥！我哪裡都不會去！」櫻華抗拒地大叫道。
「您好好想一想，對方可是傳說中的帝王，特蘭大帝啊。陛下能給您幸福的。」艾爾用溫柔的聲音安慰道。
「不！我才不要嫁給500年前的老怪物呢！」櫻華有些歇斯底里，連連退了好幾步。
「您可以說陛下的不是，但是您卻不能抗拒這一個命運。在下也是奉命行事而已，得罪了。」艾爾的臉變得嚴肅起來，慢慢向櫻華走近。
「櫻將會是嵐的妻子，誰也不能帶走她。」一個冰冷的聲音從艾爾背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