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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字篇

作者:勿用

  旱魅(上)

  一口氣憋盡,方羽把頭伸出水面,改變姿勢,雙腳踩著水,猛的一搖頭,發上水珠四散,伸手抹了一把臉,回頭望向已經隔了好遠的岸邊,心想,今年真熱,就這一會兒的工夫,頭上就覺得曬的發熱,岸邊淺水處,無數男女不分老幼,都在戲水,遠遠傳來笑鬧聲。在他身後的不遠處,小鎮上的幾個水上好手不服氣的直追著他而來,領頭的是他從小玩大的好友黑祥,一身黝黑的皮膚在碧綠的河水裡一隱一現的,矯健的黃河大膀子真不是蓋的,眼看著就拋下眾人追了上來,相隔不足五丈了。方羽笑著挑逗般的招招手,轉身也用上黃河大膀子往更遠的深處游去。

  水由碧綠變成墨綠了,水溫也涼了下來,這裡早已聽不到岸上的喧嘩聲了,頭頂上驕陽如火,身邊碧波起伏,耳裡只有水浪的起伏聲,方羽和黑祥並排躺在水面上,只留著口鼻在水面上呼吸,全身紋絲不動,靜靜的感受著波浪的按摩,體會著天地間只有自己的動人感覺,心裡同時被童年的友情撫慰著,懶懶的都不想說一句話。這是小鎮的弄潮兒裡只有他倆會的泳技,從十六歲開始,黑祥和方羽就憑這一手和無人可比的速度,成為小鎮裡黃河健兒們的頭,直到二十歲後,因為方羽的退出,才由黑祥一個人成為小鎮水面的代表,而黑祥卻一直自認水性第二,方羽第一。

  方羽懶懶的感受著水裡的舒坦,體會著水裡浮力的升降,忽然聽到躺在身邊的黑祥在水裡一動:「小羽,怎麼最近一年多都沒見你了?」

  方羽也一翻身,用同樣的姿勢踩著水,面對著一年多沒見了的好友有點歉意的說:「我出門去了,剛回來不久,因為心情不太好,所以最近一直貓在家裡沒出來,也沒去看看你,真是不好意思,伯父伯母都還好嗎?我聽說你已經在縣裡農牧局上班了,最近怎麼樣?呵呵,好傢伙,你比以前更黑了啊1」方羽仔細看著老友,黑祥原名叫何祥,但從小皮膚黝黑,所以同伴都叫他黑祥,現在比以前更黑了,國字臉上黑的發亮,一頭短髮之下大環眼裡相比以前多了點成熟。

  「哦,怪不得我有幾次見了方叔問起你都說你不在,哈哈,整天在農田裡曬怎麼會不黑呢?我父母都好,謝謝。對了,方羽你現在在那裡上班?」

  「我現在還在家裡閒著呢,沒上班。對了,你在農牧局,應該對農村很熟,今年天這麼熱,才到六月初就已經三十幾度了,我記得今年到現在一點雨都沒下,咱們這裡的收成今年會怎麼樣?」

  聽了方羽的問話,黑祥的臉沉了下來:「今年太慘了,除了河邊的一些水澆地外,咱們縣85%的地方今年可能顆粒無收了,到現在山區許多地方的田裡都什麼沒種,種了的也都曬死了,咱們周圍幾個縣市基本情況都差不多,今年好像是整個北方大旱,許多地方聽說比我們這裡還慘,唉!」

  聽到黑祥的話,方羽的心頭也沉重起來,忽然間兩人都覺得頭上的太陽更毒更討厭起來。就在兩人意興闌珊的空裡,黑祥忽然一指方羽身後,驚訝道:「快看,那是誰?速度居然和你我差不多,那是誰?」

  方羽聞聲轉過頭,一看,笑道:「還有誰,是我朋友,文縣的黃橋,你忘了?幾年前他跟我來過啊,你倆還比賽過的,他也是白龍江邊的水頭呢。」

  黑祥有點驚奇的看著他:「這麼遠你居然看出來是他?」

  方羽一怔,輕笑道:「我和他熟啊,他可能是來找我的,我倆迎上去,咱們以中間的那個船為界,看誰先到,怎麼樣?」

  黑祥一聽大喜:「好,咱們就比一下,好久沒這麼高興過了,你喊123,我們就開始!」說畢哈哈的,方羽也笑,深吸了一口氣,大叫道:「黃二哥,以船為界,咱們賽一場!」聲音遠遠在水面上傳開,正在急速前進的黃橋聽到後,踩著水停住了:「好啊,我就和你賽一場,看看是白龍江還是黃河上的健兒水性好!」聲音傳開,岸上,水裡的弄潮兒們都一起嘩然,有些罵聲已經傳出:「是誰?是誰這麼狂,敢到黃河邊上來吹牛?」

  就在這時,方羽身邊的黑祥狂喝一聲:「黃二哥,你好!小弟黃河黑祥和兄弟方羽在此候教,等方羽喊123後我們開始,到船後再游到岸上定輸贏,你看怎麼樣?」聽到黑祥的喝聲,岸上水裡一片采聲,四周的人都往岸邊擁到。「方羽!方羽!黑祥!黑祥!」的喝采聲不斷,方羽長嘯:「1、2、3!開始!」剎時岸上水裡一片安靜,眾目睽睽之下,三道水線直奔水中央的小船而去,六條矯健的臂膀掄起若飛輪,入水如飛蝶穿花,看不到幾點水花,把浪都壓在乳線以下,顯示了高明的泳技和速度。

  就在岸上水裡的采聲又起的當裡,方羽以領先半身的距離首先抓住船舷,雙手一按,竄上小船,緊跑兩步,從船頭一個漂亮的飛躍入水,箭一般的向岸邊射去!就在方羽入水不見的空裡,黑祥和黃橋也同時從兩舷上船,兩人相視一笑,伸手一拍,又同時從船頭魚躍入水。三道水箭略呈三角形一起向岸邊激射,岸上采聲如雷,熱情彷彿要和頭上的如火驕陽一教高下,八百多米的水路一眨眼而過,方羽一直領先一人的距離,黃橋和黑祥齊頭並進,不分軒輊,緊追著不放,方羽抬頭一看,離岸還有三百多米,想了想,稍稍放慢了速度,沒出十米,就被身後的兩人追了個齊頭,黑祥和黃橋用盡全部的力量和技巧想拋開另外兩人,可誰都拉不下誰,三百米的距離轉眼游過,一起到岸了!

  告別了有事待辦的黑祥,興致勃勃的方羽和黃橋往家裡走去。黃橋一面狂扇著手中的折扇,一面掏出手帕擦著臉上的汗,苦惱的嘟囔著:「這鬼天氣,剛離水才五分鐘就熱的要人命,太熱了。噯?小羽,這麼熱的天你穿黑綢衫不熱嗎?你怎麼沒流汗?」

  方羽笑笑:「心靜天自涼。」黃橋有點不滿的擦了擦汗:「你現在怎麼變的有點古怪了?說話老是玄玄忽忽的,像年前方叔來給我看病時一樣,讓你留下過年你也不過,第三天一早就冒雪走了,也不好好陪陪我,還說是好兄弟呢。」

  方羽一拐話題:「對了二哥,這麼熱的天你怎麼放下生意跑到這裡玩來了?家裡去過了嗎?」

  「我就是到過你家,方叔上班去了不在,問方嬸才知道你在這裡游泳,呵呵,今天游的真痛快,好久沒這麼高興過了,看來二哥我還沒老啊,哈哈∼∼」

  「是啊,二哥更勝當年啊!」

  「好小子,別損我了。」黃橋笑著捶了方羽一拳,「不過我發現你倒是瘦多了,要不是你速度還那麼快,我都以為你病了呢,哎,太熱了,我的身上全是汗,真是的這鬼天氣!」

  方羽緊走兩步:「二哥,就到家了,快點。」說說笑笑中,兩人到家了。

  晚飯在愉悅的氣氛中結束。等吃完了西瓜,黃橋對坐在對面的方廷軒正容說到:「方叔,我今天來有兩件事,一是父親交代的,就是你上次說的關於我們文縣田家咀滅門血案,經過半年多來的努力,三名兇手已經在大前天伏法了,父親讓我把結果給你匯報一下。」在他一頓的工夫,方家父子交換了一下會心的眼神,知道黃遠做到他答應的事了。「另外,」黃橋嘿嘿的衝著正微笑著看他的方羽母親一笑:「另外一件事就要方嬸答應了」

  「我?我能答應什麼?」

  方羽微笑著看黃橋表演,知道這個二哥又在耍什麼花槍,十有八九和自己有關,心裡想著,隱隱覺得黃沙萬里,莫非和沙漠有關?黃橋笑著說:「方嬸,我這次要去玉門關辦點事,一個人去怪寂寞的,想叫小羽和我一起去玩玩,你看怎麼樣?這要你發話小羽才敢去啊!呵呵。」

  「這……」方羽母親一下難住了,目光不由的投向丈夫,方廷軒看了看妻子,又看了看兒子,笑到:「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年輕人多出去見見世面也好,小羽也不小了,哈哈∼」黃橋一聽大喜,轉頭對坐在身邊的方羽笑道:「明天一早就走,你快去收拾東西,後天我們就會在玉門關上看日出了!」

  兩天後的拂曉,黃橋的沙漠王風塵僕僕的進了嘉峪關。

  站在城樓上,看著太陽冉冉由遠方的地平線上升起,極目遠眺,無邊無盡的戈壁上一片荒涼,長城蜿蜒起伏,如一條巨龍伸入天地的盡頭,在朝陽的金輝下,分外有一種蒼涼和壯觀。黃橋忍著看了五分鐘後,終於忍不住了:「冷死了,小羽我們下去先找地方吃飯休息吧,改天再看好了,這裡的清晨太冷了。」方羽轉頭看了看只穿了襯衣長褲在戈壁大漠的晨風裡打著寒戰的黃橋,笑著點了點頭,又依依不捨的回看了朝陽一眼,下了城樓。

  吃過早飯,在嘉峪關最好的飯店套房裡,黃橋在裡間已經睡的人事不醒。方羽在房門口掛上請勿打攪的牌子,一個人走到外間的地毯中間,用五嶽朝天式一坐,練起氣來。三個小時後,方羽睜開眼楮,全身骨骼一陣爆響,雙手作出一些手勢收了功。也不站起,就坐在那裡想起心事來!這一路穿州過縣,方羽走馬觀花的看到了不少一直想看的地方,今天又看到了長城的起頭和戈壁,本來應該感到興奮,可他現在心裡就是高興不起來,一想到在路上看到的農田裡才長到兩寸多高的麥子和更多的大片大片什麼都沒有的荒田,他覺得心裡像壓了塊石頭,又想到一路上光禿禿一點綠色都沒有的山,他覺得實在高興不起來。整整半年多沒下過雨了,想到這裡,他長長的歎了口氣!

  下午六點,他們的車終於在酷熱裡進了玉門市。

  一反早晨的寒冷,一出車門,一股熱浪立刻就襲上全身,腳下的柏油路踩上去軟軟的,走不出幾步就連鞋底都是燙燙的,頭上的太陽烤的人頭疼。方羽深吸了一口連肺都覺得火熱的空氣,運轉玉光小周天,全身涼了下來,轉頭看看了身邊熱的呲牙咧嘴滿頭大汗呼吸急迫的黃橋,搖了搖頭,伸手把他拉到跟前,運起玉光大周天,一股涼快的快要讓黃橋呻吟出來的冷氣剎時把黃橋包了起來。黃橋抹去頭臉上的汗,也不多問,一路上他見到方羽身上的怪事不少了,特別是不怕冷熱的怪事,路上停車下來吃飯的時候,自己和飯館裡所有的人熱的滿頭滿臉的大汗,可就沒見過方羽留一滴汗,這麼熱的天還一直穿一身黑衣服,雖然是綢緞,但一般人哪受的了啊,他自己的幾件襯衣也是綢緞的,不也被汗的濕淋淋的麼?像早晨在嘉峪關城樓上,自己冷的受不了,方羽就毫不在乎,自己剛才熱的幾乎透不過氣來,可他還是一點事都沒有,邪門的很!

  穿過馬路,拐進一條胡同,黃橋領著方羽來到胡同底的一個大門前,門是黑漆紅邊的兩扇木門,四周是青磚浮雕,門眉上雕樑畫柱的伸出兩個飛簷,掛著兩個拳頭大的紫銅風鈴,門虛掩著,黃橋笑了笑說:「到了就是這裡。」邊說邊推開門,口裡大聲喊著:「哈瓦老爹在麼?有朋友來了!」一進門,方羽就覺得眼前一亮,身上一涼,一個巨大的葡萄架幾乎覆蓋了整個大院子的五分之四,大約有六七十平米之多,一條青磚鋪成的路直通到三層小樓的門口,路兩邊種了不少花草,陽光透過葡萄的枝葉灑落下來,整個院子裡一片清涼,方羽驚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輕出了口氣,收起玉光周天,這裡的主人一定不俗,他心裡暗想。

  「誰呀?」隨著一聲問語,小樓門的木珠簾一掀,走出一個穿少數民族衣服的少女來:「啊,原來是黃大哥你啊,真是稀客,快屋裡請,快屋裡請!」邊說邊掀起門簾,笑顏如花的迎著客。

  「烏麗你太客氣了,老爹在麼?」黃橋邊答邊往屋裡走。少女大約有十八九二十歲的樣子,身材高挑,皮膚很白的瓜子臉上有一雙呈褐色的大眼楮,高鼻樑。長的很漂亮。方羽略有點尷尬的跟著也往裡走,路過少女時,含笑點了點頭。走到屋裡坐定,烏麗手腳極快的切了盤白蘭瓜和泡了兩杯茶上來,黃橋也不客氣,一口氣吃了四牙後才住口,對著吃了一牙後一直看著他的方羽露齒一笑:「烏麗是哈瓦老爹的小女兒。」又對烏麗說:「這是我的兄弟方羽。」方羽含笑欠了欠身說:「烏麗你好!」烏麗也趕緊站起來說:「方大哥你好!」黃橋又緊接著問:「老爹幹什麼去了?」烏麗一直含笑的臉沉了下來:「烏麗的奶奶住院了,這裡的醫生說治不了,父親昨天出門去請神婆婆了,現在該回來了,烏麗是回家拿東西的。」黃橋一楞:「格絲奶奶身體一向不是很好嗎?怎麼病了?是什麼病?」烏麗的眼圈一紅,說:「我也不知道,從半個月前奶奶就開始吃不下飯,前天還暈倒了,送到醫院大夫也說不上是怎麼了?所以父親昨天就去請我們雲靈族的神醫神婆婆了。」

  「哦,神婆婆啊,我也聽過她的大名,聽說是大漠深處最有名的通靈者和神醫,你父親能請到她麼?」

  「應該能的,她和我格絲奶奶是好朋友呢,父親也知道她的住處。」

  「哦,那就好,方羽,我們也到醫院去看看好嗎?」

  「那現在就走好了,還等什麼?」方羽說。

  烏麗感激的衝著方羽一笑:「那我去收拾一下一起走。」

  三個人來到街上,熱浪比剛才有過之而無不及,天地就像個大蒸籠,斜陽掛在西方,令人窒息的熱浪裡有一種怪異的東西在瀰漫,方羽敏感的覺得不是什麼好兆頭:「緊走幾步,可能要變天了。」

  「變天不好麼?這鬼天氣這麼熱,下雨才好呢,噯?」

  方羽聞聲一看,也停住了腳步,烏麗也定楮一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黃大哥一向不老實,沒想到方大哥也是這樣,那些是來旅遊的學生和老師,你們別打主意了,嘻嘻!」

  黃橋沒理烏麗,只是問方羽:「是不是?」

  「就是!蘭州醫學院的。」方羽說。

  「那我去問問,你倆等一下。」

  「嗯!」

  烏麗奇怪的看著邊抹汗邊往不遠處一群旅遊者走去的黃橋,莫名的問方羽:「黃大哥幹什麼去了?」

  方羽看著在那群人裡面指手畫腳的黃橋:「他在找醫生。」

  「找醫生,難道他也病了麼?」方羽笑而不答,看到黃橋陪著一位身穿無袖真絲短杉、牛仔短褲、頭戴遮陽帽的年輕女郎過來。

  「呀,那個姐姐真漂亮啊!」

  方羽也覺得那個女郎很出色,身高居然和174公分的黃橋差不多,風姿卓越,最特別的是臉上的線條有若雕刻般的精緻和流暢,配和著一雙神采飛揚的大眼、恰到好處的鼻子和嘴,構成一種很特別的美麗。

  方羽點點頭:「是很漂亮,不過烏麗你也很漂亮啊。」

  「方大哥你真會哄人開心,我哪裡漂亮啊。」烏麗紅了臉羞笑著說。

  「你是真的很漂亮,我從來不說假話哄人的!」方羽轉過臉很認真的說。烏麗看看著方羽一塵不染亮晶晶的雙眸竟說不出多餘的話來,「謝謝!」她紅著臉低下頭口裡喃喃的說出兩個字。

  「方羽,烏麗,快來見見杜小姐,她可是留學回國的醫學博士,那些學生的老師,她答應塤uㄔh看看了。」

  「杜小姐你好,謝謝你能塤uㄐA我是方羽。」

  「杜若蘭,你客氣了,病人在哪?」

  「杜姐姐你好,我是烏麗。」

  「烏麗你好,長的真漂亮啊!」杜若蘭親熱的拉著烏麗的手說。

  「烏麗快帶我們去醫院,讓杜小姐去給你奶奶看病。」黃橋催著說,「給我奶奶看病?啊!明白了,謝謝黃大哥方大哥了,也謝謝杜姐姐,快跟我來」烏麗激動的向前小跑著!

  天慢慢變的發紅起來,熱浪裡有風的信息。來到簡陋的醫院,一股消毒水和說不上來的怪味撲鼻而來,黃橋忍不住皺起鼻子,偷眼一看身邊的杜若蘭,線條如雕刻般美麗的臉上除了細細的汗珠外沒有一點異色,明亮的眼楮緊緊跟著前面小跑的烏麗,或許是感到了黃橋的目光,偏頭笑了一下,黃橋沒來由的心裡一跳,臉紅起來,忙趕緊用手帕擦了擦臉,說道:「真熱啊!」

  進到病房,還好是個單間,一張病床,有兩個舊沙發,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嫗穿著病員服臉色潮紅的躺在床上,一個面色黑紅的矮個中年婦女正在給她擦汗。

  「雲姑媽我來了,奶奶醒了麼?有客人來了,還有個醫學院的杜姐姐也來了,她是來給奶奶看病的。」

  「醒了,醒了。」雲姑媽看到進來那麼多人,就含糊的應答著,退到一邊,黃橋緊走兩步到了床前,兩手握住老人的手:「格絲奶奶,是黃橋來看你了,還有我兄弟方羽和來給你看病的杜小姐,你放心,你的病一定會好起來的。」老人虛弱的笑了笑,衝著上前給他打招呼的方羽和杜若蘭動了動頭。

  「烏麗,快去找個聽診器和叫大夫來。」方羽吩咐烏麗道。杜若蘭有點驚異的看了看方羽,方羽也笑著點了點頭:「病不等人。」

  經過一陣忙亂後,杜若蘭開始給病人聽診,醫院裡好多大夫和護士也都圍在病床周圍,方羽的手也不由的搭在病人的腕子上隔著衣袖瞇著眼切起脈來。等方羽一睜開眼嚇了一跳,所有人的目光都微帶嘲弄的盯著他看,就連坐在對面聽診的杜若蘭也似笑非笑若有所思的看著他,他微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放開了病人的手。

  「你也懂點醫?能判斷出是什麼病沒有?」杜若蘭似笑非笑問到。

  「應該是萎縮性胃炎外加點出血,因洛u H體弱,所以引起血小板過低造成昏迷,血還在流,這就有點危險了……」他彷彿感覺不到杜若蘭語氣裡的輕視,很認真的回答道!

  「哦?你居然隔著衣袖都能切的這麼準,果然高明。」杜若蘭一驚,語氣急轉,「那你看應該怎麼用藥好呢?」

  「對不起,我不是醫生,沒有處方權,不能開藥的,這你不知道?不打攪你看病了,我先出去在外面等,這裡人太多了。」微笑著說完,他分開人群走了出來,黃橋也緊跟了出來:「小羽你今天怎麼這樣啊?你既然能看就把藥也開出來麼,人家博士好好問你你怎麼那樣對人說話?我剛看她臉都氣白了,你啊∼」

  「二哥,不是我不開藥,問題這裡是正規醫院呀,我一個什麼都不是的人怎麼能開藥?那是違法的,再說了病都查出來了,人家博士怎麼會開不出藥呢?你放心,病人很快就會好起來的,呀,好像真變天了。」方羽望著走廊頭搖來晃去的窗戶驚訝的說。搶前幾步來到窗口關上窗,方羽對跟來的目瞪口呆的黃橋苦笑著說:「完了,是沙塵暴!」外面此時已經天昏地暗,滿天飛砂走石,狂風呼嘯,一股股塵砂飛揚,打的窗戶響個不停,醫院院子裡的的幾棵樹真成了狂風吹柳,一會工夫就沒了原本的綠色。醫院裡關門上窗的忙亂了一陣後,方羽和黃橋回到了病房,病房裡這會安靜了下來,老人好像已經睡著了,雲姑媽斜坐在床頭輕輕搖著手中的蒲扇給老人趕蚊子,烏麗不安的趴在窗戶上向外望,聽到門響後回頭的臉上滿是憂色。杜若蘭坐在沙發上發呆,看到方羽進來,明亮的雙眼就緊緊盯著方羽,神色裡倒不像有生氣的樣子。

  方羽衝著杜若蘭燦爛的一笑,對著烏麗說:「在擔心你父親嗎?」烏麗連忙點點頭,黃橋急忙說:「你不用擔心的,你父親是這裡最好的領路通了,沙漠他都能輕鬆的走過,怎麼怕這麼一點沙暴呢?再說他今天趕不回來也不要緊,你奶奶不是能治好了麼?」看到烏麗臉色好了一點,黃橋又對杜若蘭說:「真是要謝謝你了杜小姐,麻煩你了,還害的你暫時回不去。」

  「沒關係,這是我們學醫的人應該做的,再說不來的話,上哪去認識這麼一位隔著衣服切脈的高人呢?」

  「高人不敢當,不過又有誰說過一定不能隔著衣服切脈的?你不會沒聽過懸絲診脈吧?」

  「我還看過扁鵲見齊桓公呢,如果人真有那麼厲害,要X光,要透鏡幹嗎?你不是說你會懸絲診脈嗎?來,你給我診診看,凡是科學都要經得住考驗,你敢嗎?蒙對一次是不算數的!」

  看到他倆又爭了起來,黃橋本來心裡挺急,可一聽到杜若蘭說這幾句話,黃橋反倒不急了,還拉住要勸解的烏麗,準備靜觀其變,因為他知道方家最有名的就是懸絲診脈,而且他也是中醫信服者,雖然中藥很難喝。

  方羽又笑了笑:「不用了吧?就當我是蒙的好了,你今天也怪累的了,休息一下吧。」

  「怎麼你不敢試了嗎?這也就是說你承認中醫有許多東西都是不科學的了?哈!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麼?你對中醫什麼都不知道!」方羽不緊不慢但很堅決的說。

  「是嗎?我是不知道你剛才是怎麼蒙對的,但我知道你不敢為你信仰的東西付出倒是真的。」杜若蘭還是用似笑非笑的樣子緊盯著方羽說,但眼神裡有一絲笑意。方羽淡然一笑,不再接話,反倒是黃橋忍不住了:「小羽,你今天是怎麼了?就給她露一手看看,讓她知道你方家的醫學不是蒙出來的。」此時的黃橋已經完全忘掉了杜若蘭是應他之邀前來塤uㄙ滬炮H,也忘了不久前她還是讓自己心動的美女。現在只是想讓自己的兄弟爭口氣。

  「哦?原來還是名家之後,真是難得,不過會不會這名家也是這麼蒙來的?」杜若蘭的眼楮一亮後說。

  方羽猛一轉頭,雙眸裡精光爆射,有若深潭的雙眼緊緊迎住眼前美麗明亮的一雙大眼楮,很認真的說:「杜小姐,如果前面我有得罪你的地方你儘管說,我向你道歉,但請不要辱及我的家門,謝謝!」

  杜若蘭在他的凝視下微微有點發慌,低下頭避開他的目光一邊在心裡暗罵自己鹵莽,一邊輕輕說:「對不起,是我說的過頭了,我道歉!但是……」她又抬起頭,「你不敢接受考驗不也是真的嗎?」

  方羽輕輕笑了:「通過你的考驗了又能證明什麼?就算我不敢接受你的考驗,你又能證明什麼?」

  「是不能證明什麼,不過以後我就可以更大膽的告訴我的學生中醫有許多地方是不真實的,因為它經不起考驗!」房間內兩個人唇槍舌彈的爭個不停,外面的沙塵暴也漫天飛舞肆虐了沒完。烏麗不知所措的看著兩個人爭來爭去,一面又心懸父親的安危,不由得苦著臉皺起了眉頭,方羽見了後,歉意的對她笑了笑:「你父親八點前准到,你不用擔心的。」轉過頭又對一直望著他說話的杜若蘭說:「杜博士,我知道以你的學識,你是絕對不可能也不應該說前面這些話的,可能是我哪裡得罪你或是今天的天氣或是沙暴影響到你的情緒了,也許是你另有用心,不管怎樣吧,我建議今天我倆的爭論到此為止,不過既然見面了也算有緣,對你也不用進行懸絲診脈那麼複雜的東西了。我就隨便猜一下,你看對不對,」頓了頓,他說:「你全身基本上沒什麼病,很健康的,如果硬要找的話,你的腦神經可能有點過於緊張,老有右邊偏頭痛的小毛病,一休息好就沒事了,另外你小時侯可能摔傷過左小腿,天陰下雨有時可能會有點酸,別的沒什麼了。」說完他呵呵一笑,看了看表,「哦,差兩分八點了,烏麗看看你父親是不是來了,我好像聽到車喇叭聲了。」

  過了一分鐘,就聽到走廊裡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不一會兒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兩個滿身灰黃的人走了進來,「爸爸!」「哈瓦老爹」烏麗和黃橋搶著和當先的人打招呼,那是個身材健壯高大的男人,身上穿的襯衣和長褲上灰僕僕的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站在那裡看上去有點疲倦。高鼻樑滿臉絡鰓胡有一雙和烏麗相同的褐色大眼,大約有五十歲的樣子。他微笑著對黃橋和烏麗以及房間裡的人打著招呼,笑容爽朗親切很有親和力,但方羽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跟在他身後一言不發的另外一個人吸引,那是個全身裹在灰袍裡的人,身材很高,頭臉也籠在一層輕紗裡,只露出一雙碧綠的大眼楮,眼神裡無喜無憂,從一進來就靜靜的站在那裡,給人一種彷彿和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又好像和周圍融為一體的怪異感覺。「這是一個有異能力的年輕女人。」方羽的心裡掠過這麼一種感覺,有一種很想揭開對方面紗的衝動。一直在注意方羽的杜若蘭也不由把眼神落在灰袍人的身上,她不明白身邊這個帶給她奇異吸引的年輕人為什麼會那麼注意眼前這個好像落落寡歡的來人,她看到那個灰袍人一直無神的眼楮在注意到方羽的注意後也落在方羽身上,碧幽幽的大眼裡彷彿注入了活力一般發出利箭般的光芒,方羽的眼楮裡也流露出似曾相識光芒,很像剛才對自己不客氣時的目光,不過要深邃難測的多。黃橋烏麗以及哈瓦老爹等人這會也發現了病房裡的異樣,方羽和灰袍人相互緊盯著對方,雙方的眼神亮的駭人,那個漂亮的杜小姐也若有所思的來回看著兩個人,根本沒人理會他們三個。哈瓦老爹已經從烏麗和黃橋的口中知道了前面的一切,正要謝方羽他們和介紹自己請來的人,沒想到病房裡已經這樣了,他不愧是方圓幾百里最有名的領路通,人生經驗非常豐富,心念一轉,口裡連打了兩個呵呵:「看我糊塗的,忘了給大家介紹我請來的我們雲靈族最有名的神醫神婆婆唯一的繼承者鳳雅醫者,真是糊塗的緊了!」

  方羽聞聲一笑,收回迫人的目光,向前跨了兩步,走到鳳雅醫者眼前,笑嘻嘻的說道:「鳳雅小姐你好,我是遠道來的方羽,很高興認識你!」

  灰袍人鳳雅醫者聞言一震:「方羽你好高明的眼力!我是雲靈族的鳳雅,也很高興認識你!」口音略有點怪但吐字清晰,低沉裡充滿磁性。邊說邊把遮臉的輕紗除下,一張清麗無匹、宛若不食人間煙火的秀顏頓時展現在眾人面前。

  看過床上病人的情況後,鳳雅醫者拿出一個小小的有綵帶的玉環合在掌裡默念了一會,伸手掛在老人的脖子上,站起身:「她已經不會有事了,過幾天就會好。」說完退了兩步,站到窗前,伸手用面前的輕紗又遮住了臉。一雙碧眼掠過眾人在方羽的臉上停了停,就望向窗外。

  「沙塵暴快停下了。」從鳳雅取下面紗後一直呆呆看著她的黃橋目光掠過窗外,發出驚喜的叫聲,引的眾人都往窗外望去,窗外依然一片昏暗,但狂風已經停了,院裡的地面上樹葉上全是一片黃沙,整個天也昏沉沉的。

  「我該回去了。」從方羽說完猜測後一直沒有出聲的杜若蘭看著方羽輕聲說到。

  「讓你累到現在還沒吃飯呢,怎麼能就這麼讓你走呢?」黃橋急忙說。

  「就是啊,大家都還沒吃飯呢,看我糊塗的,快到我家裡咱們去吃飯,現在誰都不能走,走了我會生氣的。」哈瓦老爹也熱情的說著。

  烏麗也過來拉著杜若蘭的手說:「杜姐姐,吃了飯再說嘛,到我家去看看好不好?走吧。」

  杜若蘭笑了:「好吧。」

  眾人一出門,一股渾濁悶熱的夾著塵土的熱氣撲面而來,眾人連忙拿出手帕什麼的摀住口鼻,動作慢了一點的黃橋和杜若蘭忍不住打出噴嚏來,只有鳳雅醫者因洛u陪扈膠Y無事的往前走著,還有就是方羽了,一出門覺得不對就閉了口鼻呼吸用起胎息來,也很自在的走著。整個街道到處是沙暴後的余灰,沒有幾個人,家家關門閉戶,整個城市冷冷清清的像個死城,空氣中有一種淒涼的味道。

  進了烏麗家的小樓,哈瓦老爹和烏麗忙著招呼眾人先梳洗。就在此時,進去拎水的烏麗驚呼了出來:「哎呀,家裡停水了。」哈瓦老爹尷尬的看著愣住了的眾人:「那就到院子裡咱們自家的井裡打呀,亂叫什麼?」烏麗不好意思的拎著桶出來:「我這就去打。」

  「還是我去吧,井太深了。大家請等一下。」哈瓦接過女兒手中的桶出了客廳。

  「哈瓦老爹我來幫你!」方羽和黃橋也一起跟了出去,於是客廳裡的人都跟了出來。在院子的一角上,四塊巨大的條石鑲嵌出一個三米大小的井台,一塊直徑兩米的圓木蓋蓋在上面,邊上豎著一個槽鋼焊成的長架,一大盤粗繩纏在架上的一圓木上,圓木一頭有個粗粗的曲拐。方羽一看就知道那是打水用的滑輪,只是驚訝那上面繩索的長度,看起來怕有八九十米了。就見哈瓦揭起木蓋,把手裡的桶掛在粗繩頭上綁著的鐵勾上,開始轉動滑輪放繩,直到繩子放盡,才隱約聽到「搳v的一聲,桶到底了。方羽和眾人疑惑的看著哈瓦老爹越來越紅的臉和越來越快轉動的滑輪,哈瓦居然用單手把桶子絞了上來!!就在桶子一出井眼一剎,方羽眼前人影一晃,鳳雅醫者已經出現在井台上,一把拉過鐵桶,口裡發出一聲驚呼「莫刮?」「莫刮?」烏麗也驚叫起來,越過眾人跑到井台上。

  「莫刮?」方羽莫名其妙重複著望向黃橋,杜若蘭也望向黃橋。黃橋苦笑著說:「是他們的土語,意思是沒水。」就在這時,就聽到井台上「楉j」大響,鳳雅醫者手中的鐵桶跌落在地,井台上能看到臉的兩個人面色蒼白若死,哈瓦老爹居然在全身發顫,烏麗也搖搖欲墜的戰慄著,鳳雅醫者的灰袍也秫秫的抖著,雖然看不到臉上的表情,但從那糅合了恐懼憐憫和有所思的眼神也告訴方羽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

  尾隨著一言不發的雲靈族的三個人回到房間,黃橋方羽杜若蘭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在這時哈瓦老爹長出了一口氣,對黃橋說:「黃兄弟,抱歉不能招呼你們了,現在我們這裡發生了很可怕的事,你趕快帶著方兄弟和杜小姐他們連夜走吧,杜小姐讓你的學生們也最好馬上走,這裡不能玩了。」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是因為停水嗎?」黃橋不解的問。

  「不是!是……是……」哈瓦遲疑的望向鳳雅醫者,鳳雅沉重的點了點頭。哈瓦一咬牙:「大家都是我哈瓦的好朋友,我也就不瞞你們了,根據我們雲靈族的傳說和最近天氣的異象,我想是查思丹復活了。」

  「查思丹?在你們的土語裡是旱的意思,他是誰?」

  「它不是人的名字,它是一個魔鬼,一個帶來乾旱死亡和災難的惡魔,在你們漢人的傳說裡它叫旱魅,在我們的聖典記載裡他叫查思丹。現在它已經復活了,你們還是快走吧。」是鳳雅低沉的解說。

  「現在怎麼還會有人相信這些荒誕的傳說?只不過是停水罷了,你們何必那麼緊張?」杜若蘭搶著說出了黃橋的心裡話,她目光掃過露出贊同眼神的黃橋,看到方羽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由一呆:「難道他又認為我在開玩笑?」

  鳳雅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微微的歎了口氣:「我知道對你們說這些是可笑了一點,不過我馬上就要回去了,哈瓦和烏麗也要送我回去,恐怕沒有機會招呼你們了,你們還是走吧,畢竟這麼熱的天沒有水用是件很討厭的事。」

  「你這麼急回去幹什麼呢?能說說嗎?我不想聽假話!」忽然方羽插了進來。

  鳳雅看著方羽明亮的雙眼,說不出拒絕的話來:「我要回去為我的族人盡一份力,神婆婆需要我和族人的幫助才能消滅查思丹!」

  「那能說說你是怎麼肯定查思丹復活了的呢?現在我們就當查思丹曾經真的存在過。」方羽緊追不放的問到。

  「當天空不再湛藍,當狂沙掩蓋玉門關,當天上不再降下甘露,當人們不再愛護綠色和家園,查思丹的惡靈就會在地獄偷笑,當聖河已經乾枯,三日後惡靈就會重返人間,讓大地的綠色生靈滅絕,神的子女將在乾渴中變成人干!」烏麗喃喃的念出從小就已經熟記的傳說,「我家的井就在聖河的上面,但井裡已經沒有水了。」

  「那你們準備怎麼消滅查思丹?以前有過記載嗎?」

  「有的,但只有神婆婆知道具體的方法。對不起,我們要走了,你們也趕快離開吧!」

  方羽想了想忽然回頭問黃橋:「二哥,我也想去看看,你去嗎?」

  黃橋一楞:「你也去?」

  「是啊,我想去看看,你要不想去就算了,我自己去。你回去給我父母說一聲就行了。」

  「那我當然也去了,上陣親兄弟嘛,我也去!」黃橋也堅定的說。

  「那我也要去!」杜若蘭也突然插話道。

  「你去幹什麼?你不管你學生了?再說這和你也沒關係啊,你不是不信這些的嗎?」黃橋驚訝的問到。

  「誰說和我沒關係?我碰上了就和我有關係,學生們有別的老師帶著,不會有事,正因為不信才要去看看,難道你就很信嗎?」一番話說的黃橋說不出話來,他自己也是為方羽決定要去才下決心要去的,不然他自己回去了就算方羽父母不說什麼他父親肯定也會把他踢出來的,再說他自己的心理也會洛u嗾W負擔,所以就硬著頭皮決定去。現在被杜若蘭說破了,倒是再說不出別的什麼話來。

  「那就一起去看看吧,如果真想去的話!」杜若蘭沒想到是一直覺得不會同意讓自己去的方羽反倒支持她去,高興了,跳起來說:「那就走啊,還等什麼?」

  方羽搖了搖頭,對著剛想說話的鳳雅說:「你不用阻攔我們了,如果真有旱魅出現的話,受害的不光是你的族人和這裡的人,那對整個北方乃至國家都是個禍害,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我對這類東西也有些研究,相信能幫得上點忙。你說呢?」

  鳳雅看著誠懇的望著她的方羽,從對方無邪的笑容裡感受到了方羽的誠意和堅定,不覺的點了點頭。既然決定了都要去,反倒不急了,吃過烏麗親手做出別具風味的飯,陪杜若蘭回去交代過,安頓好病人格絲,準備好一切後,六個人駕著兩輛座車,黃橋的沙漠王和哈瓦老爹的越野吉普,往戈壁深處的雲靈族急馳而去。

  一邊開著車在坎坷不平的戈壁上緊緊跟著前面的吉普車,一邊咒罵滿天黃沙的黃橋在天快亮起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向一直坐在身邊若有所思的方羽開口了:「旱魅到底是什麼怪物?怎麼她們一說你就來勁了?還在這樣的鬼天氣往這荒無人煙鳥不拉屎的地方跑?我看我們一定是瘋了。還有後面這個,」黃橋往後努了努嘴,(在車後面已經沉沉睡去的杜若蘭)「不好好的去教學生也跟著亂跑,真是瘋的可以!噯,她是不是對你有興趣啊?」黃橋不懷好意瞅了方羽一眼,嘿嘿的笑著說。

  「別胡說!人誰對新鮮事物沒有好奇?特別是文化素質越高的人越是如此,難道你就對此行沒一點好奇心?」方羽笑罵道。

  「說一點沒有那是假的,不過要不是陪你,我才不會發這神經呢,在這戈壁灘上的沙塵暴裡不眠不休的跑一天多,誰來啊,還要去對付什麼查思丹什麼旱魅的怪物,你是怎麼想的?怎麼會相信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怎麼不知道你對這些有研究?」說著說著黃橋奇怪起來:「我發現你最近變的怪怪的,是不是上次去找那個唐麗君受刺激把腦殼給刺激壞了?呵呵∼」說著黃橋又不正經起來,「亂講,你找打啊?」方羽笑著給了黃橋一拳,「旱魅我也是在一些神怪書上看到的,據說有旱魅出現的地方方圓千里之內幾年大旱,老天再不會下一滴雨下來,等到旱魅成了氣候,赤地千里,萬物枯槁,民不聊生,那將是人間的一場浩劫!」

  「哦?那旱魅是什麼怪物?它是怎麼來的?」黃橋好奇的問。

  方羽沉凝了一下:「這我也說不好,照我看到的最早的記載應該是山海經上記載的:有系昆之山者,有共工之台,射者不敢北射。有人衣青衣,名曰黃帝女魃。蚩尤作兵伐黃帝,黃帝乃令應龍攻之冀州之野。應龍畜水。蚩尤請風伯雨師,縱大風雨。黃帝乃下天女曰魃,雨止,遂殺蚩尤。魃不得復上,所居不雨。叔均言之帝,後置之赤水之北。叔均乃為田祖。魃時亡之,所欲逐之者,令曰:」神北行!『先除水道決通溝瀆。這個魃應該就是最早的旱魅了,後來我又在太平經的巫道裡看到了一種煉形術,據說把五個陰年陰月陰時冤死的女屍用一方法配合煉形術煉化,就可以把女鬼煉成旱魅。總之旱魅是一種很邪門的東西!「

  黃橋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急叫道:「別說了,在這種鬼地方說這些,你想嚇死我啊?」心虛的望了望車外無邊無盡的黑漆漆的戈壁灘,黃橋伸手扭亮了車頂燈,又打開了車上的錄音機,齊秦有若金屬般的歌聲響了起來:「我是一匹來自北方的狼∼∼」方羽無聲的笑,也不去管他,舒服的往後一靠,閉著眼聽起歌來。

  「喔,脖子好酸啊,我這是在哪?哦,到了麼?」睡著的杜若蘭迷迷糊糊的被亮光和歌聲驚醒了,轉動著酸痛的脖子問道。

  「你現在正往鬼門關走呢,小姐!」黃橋扭頭回看了一眼,沒好氣的說,又狠狠瞪了正含笑看著他的方羽一眼,他還沒從剛才的不安裡緩過勁來,再加上辛苦了快一夜,心情自然好不到那裡。

  杜若蘭一下就清醒了:「你怎麼說話呢?這麼沒禮貌!」她不高興的說,方羽連忙扭身笑道:「他和你開玩笑呢,主要是在對我生氣,誰讓我不會開車,讓我們黃少爺辛苦了一夜呢。」說著拍了拍有點不好意思的黃橋,黃橋馬上反應過來了:「對不起呦杜小姐,我是在氣這小子呢,開了一夜車,簡直拿我當苦力嘛,他自己倒好,坐在一邊享受。我怎麼敢對我們的美女博士不禮貌呢,哈哈」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你不早說,這還不簡單嗎,現在我來開,你休息一下。」杜若蘭諒解了。

  「你,你會開車?」

  「怎麼不會?你忘了我是留過學的嗎?我的駕照可是世界通用的哦。」她驕傲的對黃橋說。

  「怎麼好意思讓女士為我們服務呢?」黃橋遲疑的說。

  「你還是休息一下的好,免得等會把車開到溝裡。」方羽及時的插嘴,攔住了剛要反駁的杜若蘭。

  「那好吧,就在車裡換位置好了,外面風沙太大。」

  等折騰著換好位置以後,前面的吉普已經只能隱約看到尾燈了,杜若蘭一加油門,沙漠王便衝了上去。一面追著加速,她一面微笑著斜了旁邊的方羽一眼:「人家黃少可比你有紳士風度哦,還知道照顧女士……」坐在後面伸懶腰的黃橋笑到:「杜美女你又錯了,我們方少才是個真正的情種啊……好好,不說了好不好。」他對著扭身向他揮拳作勢的方羽討饒。杜若蘭也不和他計較他越來越放肆的口吻,「是嗎?我看不像啊。」俏目又斜了略顯尷尬的方羽,輕笑了起來。

  前面的吉普車裡,哈瓦老爹面色沉重的開著車,緊張的在風沙裡的車前燈下辨著路,又不時的看看倒車鏡裡看黃橋的車跟上沒。四面車窗上沙子打的玻璃簌簌亂響,後面,從上路後一言不發的鳳雅醫者輕攬著靠在她肩上在憂色裡睡過去的烏麗,露在面紗外的雙眸定定的看著車外的風沙,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車在急馳,風沙在呼嘯。遠遠的地平線上曙光初現,天快亮了。

  長長的吐了口長氣,哈瓦老爹恭謹的問到:「鳳雅醫者,還有半天就到了聖地了,我們在哪裡休息一下呢?」

  鳳雅醫者道:「就在前面的胡楊林廢墟那休息一會吧,到那裡時我想沙塵暴會小許多了,我們要盡快誑u^去,不能耽擱太久。」

  「好的。不過請問醫者,為什麼會允許那個方羽也一起跟來呢?他真能幫上忙嗎?大漠戈壁裡除了您和神婆婆,誰還有能力對付查思丹呢?」

  鳳雅醫者一塵不染的碧眸裡掠過一絲迷茫:「那個叫方羽的人身上有一種龐大無匹奇異的力量,我只在婆婆身上感覺到過,而且人很誠懇,應該能幫上忙,我也說不好,等見了婆婆就知道了,什麼事都瞞不過婆婆的。」

  「是啊,神婆婆是大漠和戈壁上最有力量的人,什麼都瞞不過她的眼楮。」哈瓦老爹虔誠的說。

  早上十點半,沙塵暴漸漸停了,戈壁上一片死寂,空氣渾濁悶熱,天空是一片怪異的灰黃色,一行人停在一片樹根前休息用餐。匆匆吃完的方羽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大片大片的的樹根,心裡憋悶的說不出話來。

  「這裡在十年前還是一片寬十公里長八十公里的胡楊林帶,最小的樹都有三十年的樹齡,現在全都被砍光了,再想恢復起來一百年都做不到原先的樣子!」鳳雅醫者低沉磁性的聲音在方羽耳邊響起,語氣有無窮無盡的悲哀。

  方羽沒有回頭:「是什麼人幹的?為什麼?難道不知道這是我們的生命線嗎?」

  「是政府和此地的各族人一起毀掉的,還有好幾片這樣的林帶也是。」

  「政府?」方羽吃驚的轉頭看著在身後兩步遠的鳳雅醫者,臉上全是驚疑和不相信。

  「應該說是政府裡那些短視和一心要政績的父母官們,這樣的人現在還少嗎?」鳳雅醫者迎著方羽的目光冷冷的說道。方羽無言的轉過頭,看著殘存的樹根和滿地的塵沙,忿忿的說不出話來。

  「你們在聊什麼?」吃完了東西的杜若蘭也走過。方羽無言的指了指滿地的樹根,沒有接話。

  「在說這裡原來的樹。」鳳雅說。

  「哦,明白了!」杜若蘭偷眼看了看面色陰沉的方羽,歎了口氣:「我回國後最近轉了不少地方,到處都有這種現象發生,弄的局部地區旱澇等各種災害不斷,萬幸的是國家現在已經開始嚴密注意這些問題了,以後會慢慢恢復起來的,不要太難過了……」

  「可現在我們就要面對這些行為的懲罰,面對逐年嚴重的沙塵暴和查思丹這個惡魔!」收拾完東西走過來的哈瓦老爹接話到。

  「查思丹到底是什麼東西?我到現在都弄不明白。」杜若蘭急切的問到。

  「就是你們漢人傳說的旱魅呀。」烏麗走過來說。

  「旱魅又是什麼東西?」

  「先上車走吧,路上再告訴你旱魅是什麼東西,保證嚇的你做噩夢。」過來叫大家上路的黃橋笑嘻嘻的說。

  又經過近四個小時的急馳後,一片綠色映入眾人的眼簾,在單調的戈壁裡走了那麼久,那一片綠色是如此的醒目和讓人喜歡。直覺告訴方羽他們,戈壁上最喜愛綠色的雲靈族的大本營到了。穿過讓人不忍離去的林間道,一個圍在胡楊林裡的村莊呈現在眼前,大片大片的麥田裡金黃的麥浪起伏,有不少人在地裡忙著收割,不時碰到的馬群牛羊群告訴來人這裡依然是最古老的遊牧民族的駐地,村裡的房子大多是紅磚房和土基房,規劃的很整齊。前面的吉普一直左轉右繞的來到村中心一座全是圓木搭成的二層樓前的空地上停住,等到方羽他們都下來後,鳳雅醫者素手迎客:「到了,婆婆就住在這裡,大家請!」就在話音剛落的同時,二樓的走道上出來一個老人:「貴客終於到了,老婆子已經等了兩天兩夜了。」與此同時,一股溫和無匹的力量也向方羽三人襲來。黃橋和杜若蘭只覺得一陣微風吹過,旅途的勞頓就一掃而光,還沒來的及回話,就聽身邊的方羽哈哈一笑雙手抱拳:「晚輩方羽,見過神婆婆,和朋友不請自來,還望前輩海涵。」樓上白髮蒼蒼但精神抖擻的老太太一邊緩步急行,一邊回禮:「不敢不敢,歡迎還來不及呢,前天喜鵲叫個不停,我就知道有貴客要來,沒想到是這麼年輕英俊的年輕人,幸會,幸會!」

  黃橋和杜若蘭聽著他們對答,不由的面面相覷,「怎麼好像是武俠劇裡的對白?另外自己兩人好像根本就沒被重視嘛。」倆人心裡都不是個味。就在說話的空裡,神婆婆已經走到眾人面前,方羽微微笑著:「婆婆過獎了,這位是醫學院的杜若蘭博士,這位是我二哥黃橋,是哈瓦老爹的老朋友了。」神婆婆微笑著拉住杜若蘭的手,仔細看了看杜若蘭:「嗯,額寬而廣,眉長而秀,雙眼藏神,手骨硬而不僵,秀外慧中的杜博士你好,歡迎到雲靈族來做客。」杜若蘭被誇的不好意思起來:「謝謝婆婆,我也久仰您的大名了,還請你多多指教才是。」心裡一下子就開始喜歡起這個看起來又精神又慈祥的老人來,神婆婆輕拍了拍她的手,看著黃橋說:「黃先生五嶽豐挺,口闊有型,應當是少年有為,馳騁商場的俊傑,幸會了!」黃橋心裡暗驚「好厲害的神婆婆,果然名不虛傳」連忙笑答:「婆婆過獎了,能見到婆婆是小子的福氣,請直接就叫我黃橋好了,不敢當先生的稱呼。」神婆婆含笑點頭,目光一轉,對著一直靜候在一邊的哈瓦父女說:「哈瓦你和烏麗先去休息吧,連著跑了幾天怪累的,這裡沒什麼事了。」哈瓦父女聽了,給眾人打過招呼就先走了。

  來到木樓裡坐下,鳳雅給眾人泡上茶,然後對神婆婆說:「婆婆,聖河那一頭的水枯了……」

  神婆婆一擺手:「我已經知道了,你先坐下。」鳳雅走到她身邊做下,順手取下了面紗。方羽直到現在才有工夫好好打量了一下神婆婆:看不出她到底有多少歲,滿頭的白髮下,線條柔和的臉上有幾條很深的皺紋,也是一雙碧眼,眼神柔和深邃裡還有一種與她白髮不相付的活潑和熱情,還有些滄桑和別的什麼,看來戈壁大漠的風沙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什麼痕跡,膚色還是和鳳雅烏麗她們一樣白,鼻樑很高,一笑起來滿口的貝牙還是好好的,也穿著和鳳雅一樣的長袍,坐在那裡比鳳雅還高一點,如果不是滿頭白髮,絕對沒人會相信她就是在戈壁大漠裡名滿了近八十年的神婆婆。注意到了方羽的目光,神婆婆微微一笑:「再過三個月,我就年滿百歲了,能在垂暮之年見到你們這些優秀的年輕人,我真是很高興,可惜查思丹又復活了,唉!」

  「婆婆,你們老說查思丹又復活了,難道它以前真的出現過嗎?」杜若蘭問出了大伙的疑問。

  神婆婆點了點頭,轉頭對鳳雅醫者說:「鳳雅,你去把聖典裡查思丹的那一部分拿來。」

  在長木桌上小心翼翼的鋪開鳳雅拿來的那卷舊羊皮,四幅用不同顏色繪成的畫就展現在眾人面前,第一幅裡主要是綠色和紅色,在一片廣袤的綠色大地上,湖泊,草原,樹林密佈,牛羊成群,人們的都很豐衣足食的樣子,畫畫的很傳神,讓人一眼就能體會到畫裡那種人人快樂滿足的感覺,在畫的最上角,一團紅色的象雲霧的東西破壞了畫面的和諧,在它的周圍,樹林被畫成了枯黃的顏色和枯槁的樣子,鳥獸在拚命的逃離。第二幅能看出來畫的原是那塊大地,但是整個上空全被血一樣的雲蓋著,雲層下整個大地上湖泊消失、草原變成荒漠樹林全部枯死,人還有牛羊家禽和各種動物的屍體遍野,有許多人在拚命的逃走,畫的中央,有個滿身冒著火焰。頭上長角黑猩猩般的怪物在狂笑。忍著心頭的狂跳,大家的目光又轉到第三幅畫,畫面和第二幅差不多,只是奔逃的人們都集聚了起來躲在一個高台的背後,高台上一個穿灰袍的人張著雙手在向天祈求著什麼,另外還有個灰袍人半跪在高台上拿著一個金黃色的巨大的弓箭在發射,已經有一支箭射在了那個怪物的肩上,那個怪物面目猙獰的在向前撲,口裡身上冒出老長的火,火舌被高台擋住,高台的前半部已經被火焰圍住,天空分成兩種顏色,怪物那邊還是血紅的雲霧,高台這面是雷鳴電閃的景象。長長的出了口氣再看第四幅,畫面上大地變成了青灰色,無數的人在種草種樹在重整家院,天空上有些鳥在往回飛,在上角那個身上插著兩支箭的怪物縮成一團,埋在地底裡咬牙切齒的拔箭。整個畫的下面是方羽他們不認識的七八行字。

  吸著涼氣,黃橋忍不住叫了起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那幾行字是什麼意思?」

  「那是一千兩百多年前的事,底下的字就是我們族的先哲、也就是畫裡那兩個灰袍人的遺跡。」神婆婆答到,「我們雲靈族裡兩個最偉大的通靈者諾馬和伊靈經過千辛萬苦的努力後,終於在查思丹出世的第三十三個月裡用無比的神通消滅了它,後來又在靈魂升天前的通靈狀態裡留下了聖典並預言了查思丹的再次復活。」

  「預言烏麗前面已經給你們說過了。」

  「當天空不再湛藍,當狂沙掩蓋玉門關,當天上不再降下甘露,當人們不再愛護綠色和家園,查思丹的惡靈就會在地獄偷笑,當聖河已經乾枯,三日後惡靈就會重返人間,讓大地的綠色生靈滅絕,神的子女將在乾渴中變成人干!」杜若蘭喃喃的念著預言:「難道真有這麼可怕的事嗎?」

  「聖河水已經干了兩天了,我們還有一天時間好準備,其實從年初開始一直到今天不下雨我就在擔心,最近幾年天氣變得太反常,人們無休止的向大地索取,卻從不知道反省,現在戈壁上幾乎都看不到綠色了,惡魔當然會回來,難道還有比現在更好的機會嗎?」神婆婆有點忿忿的說。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黃橋著急的問。

  神婆婆笑了:「不是我們該怎麼辦,而是我要怎麼辦,這件事你們都幫不上,鳳雅你也不行!」神婆婆對想說話的鳳雅說:「你拉不開破雲弓的,你的修行還不夠。」

  方羽攔住為神婆婆說他們幫不上忙憤憤不平的黃橋和杜若蘭:「你們真的幫不上忙,那不是普通人力所能對付的。」說完也不理對他瞪眼運氣的倆人,對神婆婆說:「婆婆,破雲弓就交給我吧!」

  神婆婆一言不發的看著方羽,碧眼裡神光暴射,方羽也連眼都不眨的看著神婆婆,雙眸中也異彩紛呈,一陣小風在兩人之間形成,轉眼間變成一股旋流迅速往四邊逼出,黃橋和杜若蘭立刻覺得呼吸困難,胸上象被壓了塊大石一樣,想站站不起來想說話說不出來,就在難受的忍不住的時候,身下的椅子象被人推著一樣開始往後退起來,一直退到牆角兩人才覺得能喘過氣了,這時他們看到鳳雅的椅子也在往後退,不過很慢,椅上的鳳雅好像在用勁一樣臉憋的很紅,沒幾下也退到牆角了,細心的杜若蘭看到鳳雅低下頭去的臉上有淚光在閃動。而此時黃橋的眼楮卻一直盯著木桌兩邊的方羽和神婆婆,他看到神婆婆的臉慢慢變紅,頭髮慢慢立起,而方羽卻神態自若。

  方羽估計神婆婆已經能大體試出自己能力了,就微笑著示意要收了,一轉眼房間裡一切恢復正常,神婆婆微喘著笑到:「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老婆子現醜了。我這就去取破雲弓,大家稍候。」說完轉身進了裡屋。

  「你倆剛才在做什麼?」杜若蘭和黃橋不約而同的一起問。

  「那是婆婆在試他的能力,看他有沒資格用破雲弓。」鳳雅代答到。

  「試什麼能力?破雲弓是不是畫裡面的那個大弓?」

  「是啊,就是那張弓!那要有非常能力的人才能拉的開,連婆婆都只能拉個半開。」

  「哦,噯?方羽你也是通靈者嗎?」杜若蘭忽然問到,還用奇怪的眼神瞄著方羽,好像在看大猩猩。

  「就是啊方羽,我怎麼也不知道你會這些東西的?好小子,你給我老實交代,怪不得我覺得最近你老是怪怪的。」黃橋也火上澆油般一付不依不饒的樣子,方羽苦笑著剛要否認,「他不但是通靈者,而且我敢說他是大地上最厲害的通靈者之一,我看連婆婆都不如他。」鳳雅說出了她的判斷。「鳳雅說的沒錯,方羽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通靈者,老婆子連他的一半都不如。」從裡間提著個近人高的金黃色大弓出來的神婆婆也肯定的說。方羽有點彆扭的搓了搓雙手,也不再解釋什麼,伸手接過破雲弓,仔細打量起這個雲靈族的神物:整個弓份量很輕,一點不像它外表那樣給人的厚重,大約有一米六長,弓背有一握粗,手握上去感覺很奇怪,非木非金,看不出是什麼材料,通體曲線流暢,讓方羽這不知道什麼是好弓的人也能直覺到力量和協調,通體是金黃凸出的怪花紋,弓頭兩邊是刻畫的栩栩入神的一個拳大的狼頭,順著半仰的彎度,雙目圓睜,血口大張,彷彿在嚎月。弓弦也呈淡黃色,小指粗細的弦身繃的緊緊的,有點半透明的樣子。方羽的眼光又落在獸皮箭囊裡的九支長箭上,箭很長,有一米三左右。抽出一支細看,通體也現金黃,有中指粗,箭身很重,後面定向的不是常見的羽毛,是也和箭身一樣的材料作成的小飛羽,三角的箭頭相當的鋒利,閃著耀眼的金光,一股殺氣隱隱在上面流轉。

  方羽無聲的點點頭放下長箭,此時黃橋忍不住站起來拿過大弓,立馬橫橋的想拉開試試,神婆婆方羽他們微笑看著也不阻攔,結果黃橋掙的滿臉紅暈,大弓卻連動都不動,此時杜若蘭上前助陣,雙手握住弓背,也用勁往外拉,兩人吐氣開聲,再三的試了好幾次,汗都弄出來了,大弓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只好悻悻的罷手。神婆婆眼光一轉,看到一旁的鳳雅也一付躍躍欲試的模樣,就笑著點點頭。鳳雅見狀大喜,走到大弓前合掌默祈後,伸手拿起神弓,弓箭步一拉,一直以來靜水無波的俏臉上神色肅穆,長吸了口氣後,臉上泛起一抹異紅,吐氣開聲後雙手一用力,大弓發出輕鳴,又吸口長氣,再拉,大弓微微張開了寸許,鳳雅兩手發顫,再也拉不開絲毫,苦笑著鬆手,一聲有若龍吟的異響後,大弓恢復原樣,弓弦輕顫不止,龍吟聲半響方絕。鳳雅的臉上一片淒然,無言放下大弓,退到神婆婆身邊。神婆婆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全無一點責怪的意思,而她的心裡就更難受了。方羽見狀長身而起,一吧拿起大弓笑到:「我來試試!」馬步一拉,凝神聚氣,神弓龍吟大起,整個弓身黃芒爆漲,方羽輕喝一聲「開!」神弓立時弓開如滿月,方羽雙手堅若磐石,一轉身,後手一鬆,一聲殷雷般的龍吟響起,兩丈外的一張空木椅一聲輕響,應聲炸成粉末。

  在眾人驚疑的目光中,方羽有點尷尬的放下大弓,歉意的對神婆婆認錯:「不好意思,沒想到會把椅子給弄壞,這弓太厲害了。」

  神婆婆一臉的笑意:「沒想到神弓在小友的手裡能有這麼大的威力,小友看來已經修行到天人合一的境界了,明天我們的勝敗就全仗你了。我代表我們戈壁上十六個大族正式請小友援手消滅查思丹!」說完離座而起,對著方羽深施一禮,鳳雅也一起鞠身為禮,竟然是雲靈族面對尊長的大禮。方羽忙不迭的離座避在一邊還禮:「千萬不要客氣,這是大家都應該做的,小子受不起……」神婆婆直起腰:「那老婆子也就不客氣了,等會兒戈壁十六組長者都要來討論明天的事,方羽你要不要參加?」方羽心念一轉:「不了,我們先去休息了,需要的時候請婆婆叫一聲就好。」「也好,鳳雅你先安排大家去梳洗休息,趕了一夜路也夠累的了。」轉頭又對方羽說:「明天我們準備在離這一百里的戰魔灘上開始,你好好休息,咱們明天早上出發。」

  方羽在小樓的客房裡痛痛快快的洗了個熱水澡後,覺得全身精神煥發,剛換好衣服準備出去吃點東西時,鳳雅端著一個托盤微笑著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也剛洗完澡的黃橋,托盤裡是香氣四溢的四個菜和三大碗米飯。手腳利索的擺好飯菜,鳳雅忍不住對浴後顯的更加精神煥發的方羽多看了兩眼:「來,吃點東西,看合不合口味。」目光一轉,看到黃橋不懷好意的眼光,素面上不由一紅。

  方羽瞪了黃橋一眼。忙說:「謝謝,給你添麻煩了。」

  低著頭不看他,鳳雅輕輕的說:「你們先吃,我去看看杜小姐梳洗完了沒。」說完快步出去了。

  方羽對著嘿嘿笑的黃橋橫了一眼:「二哥,你怎麼現在變的這麼……」

  黃橋又是一笑:「兄弟,我看你這次是犯桃花了,這個鳳雅和那個杜小姐對你可是大有意思呀,哈哈」

  「別亂說了,大家才剛認識怎麼能這麼背後說別人呢?」方羽正容說。

  「好好,不過了,我等著看,呵呵。」黃橋作了個鬼臉,眼珠一轉,想起來個事,也正容道:「方羽!你老實說你什麼時候學了那些東西的?我怎麼從來都沒聽你說過?」眼楮眨都不眨的看著方羽。

  「學了什麼?還不快吃飯,菜涼了不好吃。」方羽想拐話題,黃橋一把搶過他手中的筷子,瞪著眼楮說:「今天你不說清楚就別想安穩,還說是好兄弟,學了那麼厲害的東西也不告訴我一聲,今天你非說不可,不然我和你翻臉!」說著有點生氣的重重放下手裡搶來的筷子。

  方羽看到他臉都有點紅了,知道不說實話他就會真生氣了,長歎了口氣:「你真想要知道?」

  「一定要知道,除非你不當我是你二哥。」黃橋堅定的說。

  「我也要知道。」一腳踏進房間的杜若蘭也接話說。

  方羽一轉頭,就覺得眼前一亮,俏生生的杜若蘭出現在眼前,浴後隨意披在腦後濕漉漉的黑髮襯著紅撲撲的臉,嬌嫩鮮潤,明眸紅唇伴著一身淡黃色的休閒裝,給人一種清麗脫塵賞心悅目的美感。注意到兩個男人灼灼的目光,杜若蘭驕傲的挺直身板,輕笑到:「沒見過美女嗎?不要象色狼一樣的瞪著姐姐看。呵呵∼」方羽一笑,還沒答話,黃橋已經跳起,故作優雅的拉開一張椅子,紳士般的一施禮:「杜美女請入坐,為美女服務是紳士的義務。」杜若蘭含笑謝著入坐,明眸一轉,對著方羽笑著說:「快說啊,我等著聽呢。」被她一提醒,黃橋的神魂也歸竅了:「快說,差點讓你給混過去了,現在有兩個人在等著呢。」方羽苦笑著心想:反正要說,多一個人知道也就沒什麼了,杜若蘭看來也不像是個不明道理的人,說就說吧。臉色一正:「說也沒關係,但我要你們答應我不再對別人說起,能做到嗎?」兩人忙著點頭。受不了杜若蘭緊盯著自己的眼神,方羽目光轉到黃橋的臉上:「我們邊吃邊說。」端著碗說起從回家路上開始的經過來。

  在兩人目瞪口呆的注視裡,方羽終於說完了故事:「黃伯伯讓你來告訴我父親抓住的三個兇手,就是謝海添最後寄靈的那個姑娘一家的滅門兇手。現在你明白了?」

  黃橋心有餘悸的摸著自己的後腦:「天啊,我竟然被人奪過捨,太難以置信了,怪不得我好了之後家裡人有時看我怪怪的,也不肯告訴我我房間裡的傢具為什麼全換了,原來如此啊,太恐怖了。」

  「誰叫你見了漂亮MM就去糾纏,呵呵∼」方羽趁機取笑,黃橋不好意思的笑起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這又不是我的錯,連聖人都同意的啊,呵呵!」

  一直沒說話的杜若蘭忽然臉有不忍的問到:「那個謝海添你到底怎麼處理了?把他消滅了麼?我覺得他太冤枉了。」看著方羽的眼神竟然有點敵意。

  「就是啊,他雖然奪過我的捨,但我還是很同情他的遭遇的,你別是真的把他消滅了吧?」有點擔心的黃橋問到。

  「沒有,他的元神現在就在天心燈裡。」方羽輕輕拍了拍胸口。

  「能讓我們看看天心燈嗎?」杜若蘭和黃橋好奇心大盛,想看看能讓方羽有天翻地覆變化能讓元神寄靈的神秘東西。方羽點點頭,從胸前取出天心燈。兩個人小心的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的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杜若蘭把石片遞還給方羽,又問到:「那謝海添是不是死了?還有那個女的呢?」

  「從一般意義上來講謝海添是已經死了,因為他已經沒有身體了,但從修行人的角度看他還活著,因為他的元神還在,近來他還幫了我不少忙,讓我明白了許多東西。至於那個女的,一個因為身有惡疾,另外謝海添的元神一離體就成了屍體,所以就火化了。」方羽淡淡的說。

  「哦,那謝海添還在了,能不能讓我們見見他?」黃橋和杜若蘭滿是希翼的看著方羽,方羽搖搖頭:「你們看不到的,只有修行到天眼通的人才能在功境裡看到他,還要他自己願意讓看到才行。」看到杜若蘭還要說話,方羽又忙著說:「明天還要早起,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我想早點休息一會。」杜若蘭悻悻的推碗站起身來:「不說就不說,稀罕麼?我吃好了,你睡吧。」黃橋也說要去休息,方羽忙站起送客,這時走到門口的杜若蘭轉頭一笑:「雖然不稀罕,但我還是不會放過你的,非把你的藏貨全挖出來不可,你別以為這樣就可以打發我。嘻嘻。」笑著推了向苦笑著的方羽作怪臉的黃橋一把,走了。來到裡間的床上,方羽五嶽朝天式一坐,進入大戰前的調息。

  從幽深的定境回來睜開眼,方羽立刻聽到一陣悶雷般的鼓聲,此時天還濛濛的黑著,根據他的感覺,現在應該是凌晨四點,雖然這裡天亮的要比家鄉早,但此時天還濛濛的黑著。「外面在幹什麼?」此刻他又聽到聲浪,是神婆婆的聲音。他拉開門一看,小樓的空地上黑啞啞的站滿了人,無聲的肅立著。二樓的露台上,神婆婆滿頭披著的長長白髮迎風飛舞,灰袍也在戈壁的夜風簌簌而響,她伸出的雙手迎著天,臉高高仰起,嘴裡發出串串奇異的聲音。空地的另一邊,鳳雅黑紗遮面,不停的打著一面直徑有兩米的大鼓,鼓點時緩時急,配合著神婆婆的節奏,整個空地上有一種神秘而又悲涼的東西在流動。方羽靜靜的站在門口的陰影裡,心裡有點恍然,雲靈族在搞什麼儀式,很可能和今天去迎戰查思丹有關。他自慮是個外人,還是不出聲的好。就在此刻,他聽到旁邊的房門兩聲輕響,睡眼迷糊的黃橋和杜若蘭也探身出來,他腳下一動,攔住要出聲的黃橋,又給杜若蘭擺擺手,兩人乖覺的不出聲,站在他兩邊悄悄的看。

  這時,悶雷般的鼓聲忽然大響起來,神婆婆的聲音也大了起來,急若驟雨的鼓聲居然壓不下她的聲音。三聲巨響過後,鼓聲人聲一靜,空地上的人全嘩的一下全跪了下來,露台上神婆婆也跪著,三拜之後,眾人起立,神婆婆有點倦意的聲音響起:「大家回去吧,記住祖先的遺訓,好好愛護自己的族人和家園,好好愛護這世上的一切生命,因為它們和我們一樣,都是大神的兒女。如果今天到天黑雨還沒下,能走的就跟著哈瓦走吧,這裡再非樂土了。」說到這裡,神婆婆的語音有點悲哀,空地上許多人忍不住哭出聲來,方羽心裡一歎,目光掃向鳳雅,鳳雅宛若一尊雕像,不言不動,靜靜的立著,從目光裡看不出什麼表情。方羽心裡又是一歎。

  眾人在神婆婆的催促下慢慢散去。空地上的鳳雅動了,一步一步堅定的走到樓前,一言不發的對著神婆婆跪下。暗影裡的黃橋大是不解:「她為什麼跪下?」方羽搖搖頭不願作答,杜若蘭卻橫了黃橋一眼:「笨蛋。」黃橋剛要追問,神婆婆說話了:「你不能去!戈壁十六族還需要你。」鳳雅聞言渾身一震,抬頭淚眼模糊的望著婆婆,婆婆眼中透著無限愛憐但很肯定的點了點頭。鳳雅伏地拜了三拜,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婆婆!」

  「黃沙漫漫風淒厲,月殘星斜夜霜冷。生我戈壁,葬我戈壁。鳳雅何必太癡?起來吧,莫讓貴客笑話。」

  「傷別離乃是人之常情,小子怎敢笑話!婆婆,現在就走麼?」

  「現在就走,要誑ub太陽正中前到戰魔灘,不然就來不急了。」拍了拍手,樓後有個人牽了兩匹馬過來,方羽眼利,看到是哈瓦老爹的小女兒烏麗。

  「怎麼是兩匹馬?那我們怎麼去?」杜若蘭叫了起來。

  「兩位就不必去了,好好休息一下。」

  「那怎麼行?我們跑這麼遠來就是為了……」

  「為了幹什麼?看熱鬧?」方羽不客氣的打斷了她的話,對著黃橋:「二哥,今天的事你們幫不上忙,就聽我一次,留下來陪著杜小姐,如果到天黑……到天黑還不見雨下的話,就帶著杜小姐和哈瓦老爹他們一起回去吧。」黃橋聽出味了,一把拉住方羽:「你的意思是有生命危險?不行,我也要去,不然我回去無法交代。」方羽一笑:「二哥,你看我像短命的人嗎?我不會有事的。」頓了頓他又一笑:「不過讓你們乾等也太舒服你們了,杜小姐,」也不理杜若蘭擺給他的冷面:「你和鳳雅醫者一起準備一下醫療的東西好嗎?說不准我們回來用的著。你正好也和鳳雅醫者借此機會切磋一下醫術,拜託你了!」杜若蘭因為他的可氣而冷起的臉這會兒才稍微舒展一點,點了點頭,還是賭氣不說話。方羽又對黃橋說:「二哥你就給她們打個下手。」黃橋知道再說也沒用,用力點點頭:「兄弟,你一定要小心啊!」方羽拍拍他的手,輕輕挪開身子,對一直含笑望著他的神婆婆展顏一笑:「走吧,婆婆。」身後,傳來杜若蘭的聲音:「自己小心點啊,知道嗎?」方羽回頭笑應,看到杜若蘭臉上滿是關切。走下樓,接過鳳雅手裡的破雲弓和箭囊,「請保重!一定要和婆婆安全回來!」鳳雅低下頭輕聲說到。「一定回來!」方羽和婆婆一起接過馬韁,翻身上馬。一直沒說話的烏麗淚眼迷濛:「婆婆、方大哥一定要戰勝回來啊,烏麗等你們!」方羽堅定的點點頭,神婆婆也憐惜的摸了摸她的頭:「一定!」烈馬長嘶,兩騎在眾人的目光裡迅速遠去。

  一口氣疾馳了約七八十里的路程,座下的伊犁馬渾身大汗淋漓。方羽也從最初的緊張中鬆弛了下來,望著前面白髮迎風的老人,心裡充滿了敬慕,近五個小時不停的急馳,神婆婆居然一直馭馬領先,就算前面在黑夜裡,速度也沒慢下來過,哪裡像一個已經百歲的老人?倒是方羽自己,因為不是經常騎馬,再加上路不熟,還緊張了好一會。直到三個小時前天大亮才快了許多。天開始熱了起來,太陽毒毒的照射下,迎面的風開始發熱,面前的路也逐漸崎嶇起來。放眼望去,前面全是黑糊糊的亂石灘,最小的石頭也有籃球那麼大,全是黑黑的顏色,目及之處,亂石灘中央有塊紅色的空地中間是個大石台,也是赭紅色。「那裡莫非就是戰魔灘?」方羽心裡暗想。就在這時,前面的神婆婆一勒韁繩,奔馬嘶鳴人立而起,突然停住,一轉馬頭,神婆婆對跟來的方羽笑道:「還有近二十里就是戰魔灘了,騎馬過不去,咱們要辛苦自己的雙腳了,你還能堅持住嗎?」

  「就是那看來很怪異的紅石台那裡嗎?」

  「是啊,就是那裡,我倆要趕一陣子了,不然就晚了。現在都九點多了。」神婆婆看了一下天說到。

  「那就趕快走,馬怎麼辦?」

  「由它們自己去,它們認得回去的路。」

  忍著腳下開始發燙的巨石反射上來的熱浪,方羽和神婆婆終於踏上了亂石林立的灘中央那塊紅色的空地,看慣黑的亂石灘後,面前的紅沙地有一種份外妖異的鮮艷,空地方圓有百丈大小,叢草不生,中央那塊紅石台高有兩丈,上大下小。方圓五丈有餘,在頗為平坦的空地裡突兀的伸起,就像一個紅蘑菇。踏上空地的一剎那,方羽就覺得好像進了一個大蒸籠,四周的空氣全是燙的,腳下熱的像要冒煙,同時,全身的血脈狂漲,心也劇烈跳起,一種煩躁感立刻在胸中突起。他一驚,望向身邊的神婆婆。神婆婆一直白白的臉此刻也紅雲滿面,雙手拇指扣中指手背靠在一起扭在胸前,瞇著眼楮嘴裡在念著什麼。方羽一看明白了,這地方不太對勁,神婆婆已經在用法自助了。他也一凝神,雙手握固,暗運清心訣,轉起九守功,清心守弱,勁氣九轉,靈台立時一片清明,熱浪也彷彿離身而去。

  「方羽你好深的修為!」已經恢復常態的神婆婆見狀贊到。

  方羽一笑,把身上背的破雲弓取下拿在手裡:「婆婆,現在我們要怎麼辦?」

  「我們上戰魔台祈雨,看看大神是不是已經拋棄我們戈壁十六族了。」神婆婆有點不安的說。

  日影轉動,轉眼接近正中。戰魔台的中央,神婆婆已經合眼凝神的站了許久,方羽持弓在一旁守候,目光過處,無邊無際的戈壁暴露在太陽下,地面彷彿有熱氣升騰,天空不是常見的萬里無雲的蔚藍色,大片大片的土黃色的雲霧在向正中的太陽靠攏,四周靜的有點怕人,就好像天地間只有自己的那種寂靜,一點也沒有惡魔要出世的那種感覺。方羽無聲的笑了笑,他倒是很享受這種安靜和空曠。目光轉向站在最高處的神婆婆,此時她開始動了,雙手揮舞著灰袍的大袖,像是要扇起風,嘴裡有奇怪的聲浪發出,全身的灰袍隨著揮動和逐漸升高的咒語開始漸漸漲起,一種莫名的能量在她身邊聚集,方羽感覺的到。神婆婆低沉的聲浪越來越響,但是聲調不高,聲浪真像浪一樣越傳越遠,整個戈壁的天地裡彷彿全是她低沉的聲音,戰魔台上積聚的能量也越來越多,越來越強,方羽開始感受到能量對他的壓迫和排斥,但他受得了。天上土黃色的雲霧開始快速的向太陽包圍過來,天色有點暗淡。神婆婆揮動的雙手開始上舉,當雙手伸至頭頂的一瞬,雲霧也正好把太陽遮住。雙手高伸不動如雕塑,神婆婆仰臉向天,大聲反覆念著一段急促的咒語。天空雲霧急轉,越積越厚,戈壁上也越來越暗,隱隱有風的動靜。神婆婆的咒語念的更急了。果然有風在吹,神婆婆披在肩上的白髮在飄動了。方羽心裡暗喜,如果祈雨成功,查思丹就不會復活,旱魅出現的地方天是不會下雨。而現在風生雲起,看來大有希望。神婆婆看來也大受風的鼓舞,口中的咒語念的越急,雙手催動的能量也越強了。風大起,吹的兩人一灰一黑的衣袂飛揚。

  就在此時,異變突起!腳下的戰魔台忽然劇烈的搖動起來,整個空地上紅沙如沸騰般的起伏起來,四周的空間剎時變的火熱,空氣中的涼意和戈壁上的風象被空地吸乾一樣迅速消失無蹤。就在台上的兩人剛要從震動中醒過神的一刻,戰魔台又大震一下,一道耀眼的紅光沖天而上,紅影裡依稀有物翻騰起伏。站在中央的神婆婆被紅光一悼u L,一聲厲叫的同時,全身立時如被抽乾水份的乾屍一樣開始龜裂,身上的灰袍灰飛湮滅,從頭到腳變的焦黑,蜘蛛網般深深龜裂的鴻溝裡,血液,乾枯成深褐色的污跡,五臟六腑蒸發成刺眼的鹽鹼,向著天張開的手指,枯骨般枯裂斷落!一時間戰魔台上能量激盪交錯,紅芒四射。

  方羽心膽欲裂,氣運雙臂,黃芒大漲中破雲弓連發三箭,殷雷聲中三道激光般的黃芒向紅影電射而去,緊接著紅光中一聲驚天動地的慘號,紅光象光雨般的炸開,一團若實若虛的紅霧瀰漫開來,又是三聲殷雷般的弦響,三道黃芒穿霧而過,紅霧中傳出一陣沙啞乾澀邪惡的狂笑:「愚蠢的人類,當我查思丹再次君臨大地時,有形的武器就再也傷害不到我了,哈哈哈∼」方羽不為其所動,乾脆閉起看不透紅霧的雙眼,全身毛孔大張,進入胎息真境,關閉六識,純以靈神捕捉到目前還沒真正見到的惡靈。靈神深入紅霧,在一片鬼哭神號邪惡暴虐的迷濛中準確的找到灼熱的惡靈本體,神動意隨,三支箭悄無聲息無光無影閃入紅霧,靈神祇覺得惡靈邪惡強大的本體大大一震,又是一聲撕心裂肺的哀號,伴著到這時才傳出的悶雷般的弦響,音波震的腳下堅硬的紅石台出現裂紋,方羽也覺得腦門一昏,險些暈了過去。急轉真息,天地間浩然之氣湧入全身,這才站穩腳跟。

  哀號聲落,紅霧散盡,一個身高兩丈左右,全身紅毛豎立,頭頂長了兩支怪角的大猩猩一樣的怪物出現在神婆婆還是站立著的屍體旁,有若紅晶的兩個怪眼圓睜著,呲嘴咧牙怪叫著一雙毛爪在拔插透胸口的五支長箭,中箭處有火光閃動,一股比前面灼熱千百倍的高溫立刻籠罩住了兩丈外的方羽,方羽知道身上的黑綢衣已經開始脆裂剝落,可他已經自顧不暇,剛才最後的三箭已經幾乎用盡他全部的力量,也確實給惡靈造成了不小的傷害,從惡靈無力反擊就可以看出來。現在他體內的能量只能保持他的肉體不受高溫的侵害,無力再顧及衣服了。天上濃雲漸散,毒毒的太陽又照了下來。「蓬」的一聲輕響,惡靈查思丹一觸到陽光,全身燃起近乎透明的火來,方羽目瞪口呆的看著長箭一支支在火焰裡融化滴落,旱魅胸口的傷口在火焰裡融合,倒提在手中的破雲弓搌漱@聲弦斷弓裂,掉在地上。

  旱魅仰天狂笑:「愚蠢的人類,本來還要過許多年我才能復活,是你們自己親手砍掉了大地上你們祖先千百年來種下的阻止我出現的希望,短短幾十年竟然能讓我獲得過去幾萬年才能得到的火的能量和千百萬草木的怨靈,看到了麼?我現在復原的多快,再過一小會兒我就能燒的你灰飛湮滅,然後我就要讓大地千里赤地萬里枯槁,你攔不住我的,儘管你的能量比一千年前的那兩個笨蛋更強,哈哈哈∼」

  方羽全力催動真息,甚至已經運起了身外身的幻身采氣術,可在令人窒息的高溫下,整個戰魔台的四周空地邊上有一層強大的屏障攔住了身外身的去路,連天地的浩然正氣也大多攔在外面,使他不能聚集起足夠的力量發出致命的一擊。而旱魅查思丹身上,只剩下的一支長箭也正在融化。「難道我要死在這裡?」焦急中,往事一一掠上心頭。依稀,他看到父母慈祥的面容在等他平安回去,依稀,他看到黃橋鳳雅杜若蘭烏麗和雲靈族人期盼的目光。依稀,他看到讓他傷心而回的唐麗君,依稀,他看到帶給他巨變的天心燈。對!天心燈,怎麼忘了天心燈!他渾身一震:「元嬰赤子,維我心燈。元嬰赤子,維我心燈,元嬰赤子,維我心燈……」隨著他全神的呼喚,天心燈在胸口一反常例的發出冰寒的氣勁,充沛的無法言語的寒勁以比以往強大千百倍的力量擁入他的體內,全身的經脈彷彿要漲裂般的難受,身上寒氣大盛,氣勁快若閃電般的在他已經走熟了的經脈裡轉動,戰魔台上涼氣四溢,旱魅身上已經化掉一大半的長箭凝固。

  旱魅狂叫兩聲,頭頂有紅芒發出,直迎著太陽而去,全身火焰狂升,那一邊溫度重新升高。而此時的方羽全身隱隱發出青白色的光芒,雙眼緊閉,全力迎接天心燈傳來的有若無窮無盡的力量,就在全身的經脈快要承受不住而要爆裂的前夕,方羽的腦海裡出現了寄靈於天心燈的謝海添的身影,一個滿臉淒苦清瘦消沉的中年人的臉:「方羽小友,多謝你用此寶讓我寄靈,使我在絕望了三百年後還能感受到一絲人性的光輝,可是我活的太久了,已經對繼續這麼過下去沒有一點信心了,這段時間我全靠研究天心燈裡的密術繼續下來,今天終於可以讓你和天心燈真正完全融合,從今往後,你就是它,它就是你,再也不分彼此,天心燈是道家傳承無上大法的至寶,以後你會明白的。現在我報恩的心願已了,仇也不想報了,正好借此魅應劫一起消失的好,也算是積個善功。此魅外表至陽而內至陰,我的元神外陰內陽,正好是他的剋星,當然還要你再射他一箭才行。永別了小友,不要辜負這瞎了眼的上蒼對你的眷顧,好好用你的能力為世人造福!別了!」身影漸漸隱去,方羽急的想大叫,但是體內勁氣激盪,經脈將裂,說不出話來,就在將裂未裂的瞬間,氣勁在祖竅交會,全身巨震,勁氣在體內融合無間,全身飄飄欲仙。

  與此同時,對面的旱魅查思丹也狂叫一聲,全身火焰狂升,整個戰魔台上空間灼熱的彷彿要暴裂般膨脹擠壓,站在壓力中心的方羽連氣都透不過來。旱魅全身半透明的通紅,巨口一張,口中一道紅芒閃電般的射來,方羽長嘯一聲,立身處風起雲動,身體憑空消失,又一聲長嘯,身形幻現在六十丈外空地邊的一塊巨石上。無物可射的紅芒穿過空地,落在亂石灘裡的一塊磨盤大巨石上,巨石無聲的消失,周圍的亂石上青白色的火焰亂舞,轉眼變成灰燼消失。方羽看的心驚,查思丹又是狂叫一聲,巨大的身影從戰魔台上撲出,流星一樣的往方羽撲來。方羽面上定水無波,一拉弓箭步,左手前伸若握弓,右手弓開如滿月,吐氣開聲:「以有為弓,以無為箭。中!」隨著方羽的輕喝,空氣中一個巨大的箭狀物在閃進,整個亂石灘他和旱魅的空間裡空氣象被抽盡了樣變的內陷死寂,惡靈象被磁石吸鐵樣撞向空箭:「轟」一聲巨響,兩者之間亂石灘的亂石一起炸的粉碎,旱魅查思丹蹤影全無,亂石灘上只有一股燒焦了的腐屍味在空氣中迴盪,臭氣四揚。空中,一道七采的光華沖天而上,烈陽怒曬的天空裡居然響起雷聲,轉眼間濃雲密佈,風起戈壁。

  方羽衝上戰魔台,神婆婆的遺體還矗立不倒。方羽強忍著淚合掌祝道:「婆婆,你安心去吧,查思丹永遠消失了,戈壁上就要下雨了!」神婆婆的遺軀緩緩倒下。方羽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

  狂雨中,方羽手托神婆婆的遺軀,遠遠看到黃橋和哈瓦老爹的車在向戰魔灘飛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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